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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来客的窗口里,坐着一个看上去明显超过六十岁的瘦削男人。去年他还不在这里,大概是退休后过来上班的。克郎有些不安地说了句:“敝姓松冈。”不出所料,男人反问:“哪位松冈先生?”
“松冈克郎,来做慰问演出的。”
“慰问?”
“圣诞节的……”
“哦!”男人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听说有人要来演出,我还以为是乐团,原来就您一个人啊。”
“是啊,不好意思。”克郎脱口道歉。
“您稍等。”
男人打了个电话,和对方简短地交谈几句后,对克郎说:“请在这里等一下。”
没过多久,来了一名戴眼镜的女子。克郎认识她,去年的晚会也是她负责的。她似乎也记得克郎,笑着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了。”
“今年也请多关照。”克郎说。
“彼此彼此。”她回道。
克郎被带到休息室,房间里有简单的沙发和茶几。
“时间约四十分钟,和去年一样,曲目的安排就交给你了,可以吗?”负责的女子问。
“没问题。曲目会以圣诞歌曲为主,再加上几首原创歌曲。”
“这样啊。”女性露出暧昧的笑容,可能是在好奇所谓的原创歌曲是什么。
离演奏会开始还有段时间,克郎便在休息室里等候。塑料瓶里已经备好了茶,他倒进纸杯里喝了起来。
这是他连续第二年来儿童福利院“丸光园”演出了。这栋四层高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矗立在半山腰上,除居室外,食堂、浴室等设施一应俱全,从幼儿到十八岁的青年都在这里过着集体生活。克郎见过不少儿童福利院,这里的规模算得上中上等。
克郎拿起吉他,最后一次检查音准,然后低低地练习发声。没问题,状态还不错。
那名女子过来通知他,演出可以开始了。他又喝了一杯茶便欠身站起。
演奏会的会场是体育馆,孩子们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排排折叠椅上,大多是小学生模样。克郎一上场,他们就噼噼啪啪地鼓起掌来,肯定是辅导员吩咐他们这么做的。
台上已经准备了麦克风、椅子和谱架。克郎先向孩子们鞠了一躬,然后坐到椅子上。
“小朋友们好。”
“你好。”孩子们回应道。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演出,去年平安夜时我也来过。每次都是圣诞节前夜过来,有点像圣诞老人,可惜我没有礼物。”会场里响起零星的笑声。“不过和去年一样,我会把歌曲当礼物送给大家。”
他首先弹唱的是《红鼻子驯鹿》。这首歌孩子们很熟悉,中途就跟着合唱了起来。
接着又唱了几首经典的圣诞歌曲,在演唱的间歇还插入谈话互动。孩子们都很开心,一起打起了拍子,气氛可以说是越来越热烈。
这期间克郎开始注意到一个孩子。
这个女孩坐在第二排的最边上,如果是小学生,应该是高年级的学生了。她望着别处,根本没看克郎的方向。或许是对歌曲毫无兴趣,嘴里也没跟着哼唱。
但她那略带忧郁的表情吸引了克郎。在她身上,有种不属于孩子的成熟韵味。克郎很想让她观看自己的演出。
童谣可能太幼稚了,让她觉得无趣,克郎于是唱起了松任谷由实的《恋人是圣诞老人》。这是去年热映的电影《雪岭之旅》的插曲。在这种场合演唱这首歌,严格来说是违反著作权法的,不过应该不会有人告发吧。
大多数孩子都听得很高兴,但那个女孩依然望着旁边。
之后克郎又演唱了那个年龄的少女喜欢的歌曲,依然毫无效果。看来只能放弃了,她对音乐不感兴趣。
“那么,现在为大家送上最后一首歌,也是我每次演奏会结束时的保留曲目,请大家欣赏。”
克郎放下吉他,取出口琴,调整气息后,闭上眼睛,徐徐吹奏起来。这首曲子他已经吹了几千遍,不需要再看乐谱。
三分半钟的演奏时间里,整个体育馆鸦雀无声。结束吹奏前,克郎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他心中一震。
那个女孩眼也不眨地望着他,眼神十分真挚。尽管已经一把岁数了,克郎还是禁不住心怦怦直跳。
演奏结束后,克郎在孩子们的掌声中退场。负责的女子过来跟他说了声“辛苦了”。
克郎想向她打听那个少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不过他却意外地和那少女有了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