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猛男落泪,更触目惊心,他哭得歇斯底里,不管不顾,也不顾面前站着的是他向来看不上的沈炼。
院子里只听到他的哭声以及草丛里蟋蟀的叫声。
一阵风刮过,沈炼忽而冷笑一声,被身后的属下拽了拽,眼神示意:这个节骨眼儿,就别横生枝节了,还怕仇恨值不够啊。
“号丧呢么……”沈炼走到麻颇身后,忽而抬起脚,毫不客气地一脚将他踹倒。
打断了麻颇的悲意,麻颇恨得猛然抬头,咬得后槽牙直响,看沈炼的表情狰狞,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
沈炼仍旧是那副阎王爷见了都打怵的死样子。
痛失爱人的痛,他知道。
于是,他冷笑了一声道:“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棒槌!”
这句话说得就有点过了,他的属下一个劲儿地拉他。
就连麻颇的手下也不由得转头齐齐看过来——
“张彪之前喝多的时候,提了一嘴,说他的这个堂姐,与众不同,爱金银,却不花,爱美男,却不睡……”
麻颇冷冷地望过来,“她都死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沈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当初,你不也是趁着我痛失所爱,钻得空子上地位?”
此言一出,周围的下属纷纷垂下了头,恨不能听不到长官的争执。
不顾麻颇嗜血的眼光,沈炼用拿起剑鞘,就要过来。
麻颇一把搂住张娘子,浑身戒备:“你要做什么?”Μ。
沈炼用剑梢比画着张娘子中剑的部位:“当胸一剑,这个人是个用剑的高手,高手往往都自负,不稀罕补剑,若是我杀人,直接砍头……”
麻颇恨得牙关紧咬。
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作势就要站起来拼命,被几个手下拉住劝道:“头儿,冷静,犯不上……”
沈炼再次嗤笑道:“寻常人,左胸中剑,阎王爷来了也难救,可我曾经听张彪喝多了提过一嘴,他那个堂姐奇葩的地方数不胜数,女人进锦衣卫,这些都不算什么奇葩。”
“更为奇葩的地方,便是她的心脏也异于常人,长在右侧,如今她左胸中剑,你省点号丧的时间,抓紧时间找个郎中,说不定葬礼能变婚礼,省了一场白事。”
麻颇猛地抬头,匆忙放下怀中的张娘子,手指颤抖着就要往颈边探去……
他止住了哭,又低头趴在了她的右胸上,听了片刻,脸上表情变幻,忙用袖子擦了擦脸:“快,快寻个大夫……”
没等他说完,沈炼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砸了过来——
麻颇赶忙接住。
“陛下先前赏的生肌膏,止血生肌,刀伤剑伤有奇效,我也只有这一瓶。用不完记得还我。”说完,人已经转了身。
“等等——”麻颇叫住了沈炼:“谢谢……对不住。”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对不住……不该当初在你痛失所爱的时候趁虚而入……
沈炼没回头,扯了扯嘴角,却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若他的江弯,也能死而复生,该多好。
月色撩人,可他身旁,再没有他想要一同赏月的妻。
若是可以,他希望用全部的功勋,职位,所有……来换她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