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薄云还有一事牵挂,她看看专心整理文件的宁致远,欲言又止。他后脑勺好似长了眼睛,说:“要不要去拜祭一下你母亲,我仿佛记得今天是她去世的日子。”
“没想到你会放在心上。”
“你那天痛不欲生的样子,我永远不会忘记。”
他们买了一大束鲜花前往公墓,在薄枫的坟前,宁致远默默看着薄云烧纸钱,夏日奥热,花岗岩铺设的地面烤得滚烫,薄云白皙的皮肤没一会儿就晒得发红,他只得站在她身后,挡住阳光,为她提供一片小小的阴影。
薄云跪在墓前低声说:“妈妈,我要去美国念书了,你会为我高兴吧?我想一直念完硕士,以后闯荡华尔街,穿西装和高跟鞋,像男人一样在职场叱咤风云,好不好?”
宁致远微笑,摸摸她的头发。他的小女孩,对未来有许多美好的憧憬,他会帮助她一一实现的。拜祭结束,宁致远带薄云去老宅陪宁毅信喝茶,薄云此去不知何时再返回N市,告别是必要的。
宁毅信听说薄云要去纽约大学商学院当交流生,很是高兴。
“还是读商科吗?纽约大学商学院很不错。”
“是的。”薄云双手放在膝盖上,乖乖回答。
“很好,你很上进。”
“天资有限,只好将勤补拙。”薄云很谦虚。
宁毅信对佣人使个眼色,佣人转身进书房,片刻拿一个信封出来。
宁毅信接过信封,递给薄云:“一点小小意思,当做叔叔赞助你买课本吧。”
薄云马上知道是钱,推脱不肯要,宁致远揉揉她的肩膀,示意她收下。
正聊着,有人按铃。佣人去开门,人未见,声先至。孟琪雅笑道:“哎哟,到淮海路来,居然不上我家去,致远,你是跟我生分了吗?”
薄云回头看见千金大小姐大驾光临,忙起身,微微鞠躬问好。孟琪雅鞋子也不脱,走近几步,站在玄关处。身穿一件白色单肩大荷叶边上衣,黑色丝质长裤,细腰带和鞋子都是大红色,血一般醒目,细细绑带,脚趾甲也涂着红蔻丹,腋下夹一个金色软皮信封式手袋,手腕上是华丽手表和豹纹宽手镯,不知是刚从外面回来,还是马上要出门。
宁毅信笑道:“致远刚才还说略坐一坐就去隔壁看你呢。”
孟琪雅微笑说:“不巧,家里空荡荡的,爸妈嫌天气太热,飞去瑞士度假避暑。”
薄云有点傻乎乎地问:“瑞士现在很凉快吗?也是夏天啊!”
“瑞士再热不过二十几度,不比N市这个大蒸笼好多了吗?雪山脚下,舒服着呢,我在苏黎世的公寓一直留着,每年他们会去小住一阵子。”孟琪雅嘴角一丝隐约的讥讽,薄云这种井底之蛙,连欧洲都没去过,懂什么旅行的乐趣。
苏青不在,女佣放假,孟琪雅懒得在家待客,请宁致远和薄云一起去附近咖啡馆坐一坐。宁致远在场,孟琪雅对薄云不得不客气一些,招呼她:“你想吃什么甜品?这家的巧克力慕斯做得很不错。”
薄云正在翻餐牌,顺水推舟:“那就点一份巧克力慕斯吧。”
蛋糕送上来,孟琪雅面前是起司蛋糕,宁致远是车厘子蛋糕,她有些眼馋,宁致远用小银勺挖一口,让她尝。
“我的比较好吃?”
薄云点点头,宁致远就很大方地跟她换。孟琪雅看在眼里,酸在心里。若是麦克在,她就有挡箭牌,不,就不至于眼看着别人秀恩爱,麦克肯定伺候得她舒舒坦坦。她很想抽烟解闷,奈何坐在室内,外面38°的天气,谁乐意在露天当烤肉。
三人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孟琪雅百无聊赖,起身走去咖啡馆门口,就着开了半扇的门抽一支烟。薄云看她高挑纤瘦的背影,觉得孟琪雅真是风情万种,魅惑的姿态,随便一站就是一幅时尚杂志封面大片。
只见孟琪雅夹着香烟的手上戴着华丽的彩色宝石钻戒,一朵一朵小花攒在一起,夺人眼球。红色高跟鞋的鞋跟锋利如冰锥,那样细,怎么穿得稳?
孟琪雅抽完一支烟,走回来,看薄云傻傻地盯着她的鞋,翘起腿,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扫一眼薄云,她还是穿着平底便鞋,今天是一双浅灰色羊皮鞋,略有些尖头,鞋头上一枚缎带大蝴蝶结,显得脚又瘦又小,可做掌上舞一般。孟琪雅有心要调侃薄云几句,便说:“你现在会自己挑衣服鞋子了吗?还是仍然靠格蕾丝给你置办行头?”
薄云如实回答:“迄今为止一直是格蕾丝帮我置装,但到纽约之后打算自己打理。”
“你应该学着化妆打扮,别整天素着一张脸,穿双平底鞋到处走,你不会永远是二十岁。青春速朽,现在还可以当自己是小女孩,随便穿什么都是貌美如花。到了三十岁,你再穿这种棉布背心裙和平底鞋出街,那就是邋遢。”
宁致远但笑不语,只是摸摸薄云的脸颊,他就喜欢薄云这个样子,清爽干净,涂脂抹粉的女人他已经腻味了。
薄云说:“琪雅姐,你这种又细又高的鞋子,我真心驾驭不了,看着都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