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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盛大。叶鸢本以为自己会心中思绪复杂,脑海中想着许多有的没的,没想到仪式结束,诸多感触也不过汇成一句话,太累了。从梳洗打扮,到端着姿态,顶着沉重的头饰坚持不到两个时辰,时刻控制住面部的表情,这可不必打仗轻松。叶鸢在心中腹诽之余不忘同情叶槿,她可怜的皇姐这些年可真是太辛苦了。
叶鸢也是第一次参观自己的公主府,即使她从来不缺钱,也不免为皇家的财大气粗所震惊。怪不得人人都想登上那个位置,权利和财富很难不叫人着迷。相比于自己的小宅院,公主怕是能装下其十个不止,大小屋舍一应俱全,还有小花园和池塘,便如皇宫的一角一般精致。
“可算能休息了。”水三为叶鸢摘下了头上的最后一片珠花,长出了一口气,“今日别说是您了,我站在皇贵妃后面看您走过御道都要屏住呼吸,真是太紧张了。”随即又笑了笑,“不过说起来,您今日可真美啊。”
叶鸢轻轻拽过水三要帮她揉腰的手:“你也别忙着了,都已经跟我忙了一天了,也赶紧歇着吧。一会儿叫厨房做点点心……算了,咱们刚来,厨房怕是也没准备什么食材,找个人去居安楼报个平安,告诉格格一声,今日一切顺利,顺便拿点点心回来。”
“知道了,殿下,”水三大声重复着叶鸢的话,“奴婢这就去找人去居安楼买些点心回来……”说话刚落,便见水三旋身飞冲向房门,霎时间推开,将匕首架在了门前之人的脖子上。
“何公子?”水三瞧见是熟人,戒备之意降低了些许,却仍是皱了皱眉,“这个时间,您为何会不请自来?”
“在下之前同公主殿下……”何余升小心地解释着,话音未落便见叶鸢从屋中走出来对着水三摆了摆手。
“之前我同何大哥有约,是我让他来公主府找我的。”叶鸢对水三解释道,又转过头对何余升道,“抱歉,我与水三不知道是你在门口。还请何大哥进来说话。”
水三疑惑地看了看叶鸢,她想不出叶鸢是在什么时候同何余升有了这样的约定,主子两日前不是没忍住偷偷溜去了将军府吗?瞧着主子那日回来那个压都压不住笑的模样,何公子应当是没机会的啊!
叶鸢暗暗对着水三摇了摇头,“何大哥,什么事这么急啊?这我前脚才刚搬进公主府,后脚你就找上门来了。”
却见何余升吞了吞口水,往前迈了一步,随即一撩袍子,“唰”地跪在了地上。叶鸢惊得向后退了一步,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伸手去扶,“何大哥这是做什么,你我私下见面,半礼意思一下就是了,何顾行此大礼?”
却见何余升微微缩了缩,躲开了叶鸢的手,俯身叩首在了地上,“在下有要事求公主殿下恩准!”
叶鸢见此,心中也明白了几分,伸出的双手垂了下去,“何大哥起来说话吧。”
何余升没动,仍是郑重地伏在地上,“草民想投奔公主!”
叶鸢眯了眯眼。她只以为和家父子之间只是有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却没想到已经到了立场不同的地步。虽然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何余升这个人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极好的,与他的父亲完全相反,可说到底,他仍然是何甘平的儿子,她很难判断何余升到底可不可信。父子间是血脉亲缘,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若是贸然相信了,然后他二人再行联手,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气氛有些沉默。叶鸢顿了顿道:“那也先起来说话吧。有什么事我们坐下详谈。”
“谢公主。”何余升优雅起身,全然不见在昔日“盟友”面前卑微行大礼的窘迫。
二人落座,叶鸢先放低了姿态:“本宫之前一直担心,关于本宫的身份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还是应该对你说声抱歉的。但现在看来,何大哥对本宫的身份似乎是满意的。”
何余升连忙摆手道:“公主殿下,还请您千万不要这样说。之前同您相处了些时日,在下心中也觉得舒适畅快。与您相处本就是我父亲的意愿,与我自己无关,您即便是隐瞒了些什么,后果也与我无关,那些该是我父亲一人承担的。”
叶鸢挑了挑眉:“何大哥这话听起来,蛮有意思的。平日里觉得何大哥,忠厚老实,为人温吞,本宫只知晓何大哥对何丞相有些不满,却没想到,竟然连与本宫携手,诓骗自己的父亲这样的事情,都是愿意去做的。”
何余升微微有些沉默。叶鸢见何余升不说话,不反驳却也没有赞同之意,只好笑了笑,继续道:“刚刚听何大哥说有事求本宫,不知具体所为何事?”叶鸢全然不提刚刚何余升所说的“投奔”之语,只做没有听到一般。
何余升闻言有些紧张,郑重的重复着刚刚的话:“在下想要追随公主。”
叶鸢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一般,表情显得有些讶异,“可是,本宫有什么好追随的呢?何丞相的势力庞大,何大哥只管跟着您父亲,这一生不也是衣食无忧?就算未来不能平步青云,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吧。”叶鸢说话间,有些漫不经心地将面前的茶杯盖轻轻在茶杯边缘刮了刮,“丞相家的公子突然跑到这里来,找到本宫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说要追随投奔,”叶鸢身子微微前倾,将头凑近了些,“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荒谬吗?”
“殿下说笑了。”何余升手指捏住茶杯的手柄,肉眼可见的紧张,却仍努力组织着语言,“您是殷朝第一女将军,还是当朝公主,何谈无权无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