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颜姝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早已凉透。她拢着被子坐起,用手挑开帐帘,清晨的阳光照得整间屋子明净亮堂,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外面黄鹂鸟儿的鸣叫声。
昨夜折腾半宿,虽被抱着去净室清洗了一回,但一觉醒来,身上还是有些汗腻腻的。颜姝冲着外面唤了声,听见翠喜应了,就吩咐她去准备热水。
翠喜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进屋来伺候颜姝起身。
此时,颜姝已经自己从地上拾起衣裳穿好,让翠喜进来,不过是因为双腿酸软,实在无法自己走到净室去罢了。
净室里,圆浴桶里热汽氤氲,扑腾而来,蒸得人脸微红。颜姝攥着衣裳,一手轻摆,示意翠喜退下以后,方才慢条斯理地解开衣衫,踏入浴桶。
氤氲缭绕的水汽之下隐约可见那娇嫩细腻的肌肤上斑布的红痕,颜姝低瞥一眼,不觉捂脸。
那事儿亲身经历过一回,方知道要比那死物画册更加羞人。
她羞答答地忆及昨夜的一些片段,羞恼之余,只觉得再无法好好地面对那人了。
沐浴更衣后,身上清爽了许多,颜姝回到内室,因着是新嫁娘的缘故,挑了一件朱红色绣花衣裙换上,而后坐到梳妆台前,由着翠喜为她打理一头的秀发。
如墨青丝在翠喜的一双巧手下片刻即被绾成一个灵巧而不失端庄的发髻,为了与一身喜气的衣裙相称,翠喜静心地替自家主子挑选了一对红石榴攒花步摇并几只碎花簪。
“姑娘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菱花镜中,美人儿乌发如云,眉如远山,眸似翦水,眼角眉梢暗含喜意,顾盼之间宜嗔宜喜,恰是那玉面含羞春意俏,清眸添娇媚色好。
颜姝瞥见翠喜眼里的揶揄之意,脸颊飞红的同时也不忘瞪她一眼。
梳洗完毕,仍不见温羡的人影,颜姝不经意间蹙了蹙眉头,扭头问翠喜:“可知大人去哪儿了?”
见问,翠喜连忙答道:“姑爷一早起了就出去了,奴婢听常信说,姑爷每天早上都要练功,这会子想必是怕扰了姑娘,去别处练了。”
颜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移步缓缓走到门口。昨儿个过来,她头戴喜帕,没有窥到这院中半分景致,因此,当她看到满院子仿江南园林的布景时,不免有些惊讶。
曲溪泠泠,绿竹猗猗,白石桥蜿蜒九折,不算大的庭院却是处处精致。颜姝抬步下了台阶,沿着青石小径一步一步踏上白石桥,不经意间抬眸,正好看到卧云居门口处走来的颀长身影。
翠喜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人,她低头掩唇偷笑了一下,默默转身退下。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牵起颜姝的手握在掌心,温羡将她揽在怀里,声音柔和地问道。
“醒了,就睡不着了……”颜姝乖顺得没有挣扎,靠在温羡的怀中看向清凌凌的池水,“你,练完功了?”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小好奇。
将自家娘子的心思洞悉,温羡轻声一笑,眼底多了一些愉悦的情绪,只道:“若娘子想看,明儿我就依旧在这院子里练了?”
依旧?那是从前都在这里的意思?
念及翠喜前番所言,颜姝心中一动,微仰起脖子,对上那双眼,“以后你不用去别处,只在这院子里也便宜。”接着又似料到他要说什么,继续道,“我不是贪眠的,所以你不必担心会吵到我的。”更何况从前身在平州时,她早已习惯了苏氏每天早上在院子里耍枪的动静。
闻言,温羡似笑非笑地挑了一下眉,心里对她的亲近之意还是感到熨帖的,便不再多说什么,直接答应了下来。
春风拂面,温羡突然打横将颜姝抱起,听她娇呼一声,继而搂紧了自己的脖颈,心情颇为愉悦地道:“这般时辰该回屋用早饭了。”
“你放我下来。”卧云居里仆侍不多,可三三两两经过的人还是让颜姝不好意思了。
可温羡哪里理会这些,抱着她径直下了石桥往屋里走,一面还不忘道,“这是自家府院,没人乱嚼舌根,不用害羞。”
“……”这人!
“太瘦了些,以后每顿都多吃一些。”怀中轻得惊人,温羡不由皱眉。
“……”自打体内宿毒除清,停了苦巴巴的药汤以后,她明明都长胖了许多好不好……
进了屋,翠喜刚好将早饭备好,温羡抱着颜姝走到桌边坐下,只是仍未松开怀里的人,反而是将人按坐在自己的膝上。
察觉到翠喜掩嘴偷笑的动作,颜姝不由瞪了温羡一眼,“你这样要我怎么吃饭呀?”
“我喂你。”温羡见她小脸气鼓鼓的,只觉得欢喜,说着便又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娘子昨夜辛苦,为夫自当好生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