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克给保罗端了把椅子,保罗不客气地坐了。
保罗看看凯瑟琳,她还在全神贯注地阅读,于是把头转向达克:“说吧,你找到了什么?”
“先祖是卢马尼亚人,卢马尼亚是对抗信仰姆斯蓝教的异教徒图尔奇人的前沿阵地。圣教需要在那里找到一个稳定的立足点,卢马尼亚是不二之选;而那里同样是图尔奇人西侵的门户。所以我家族的命运就注定了。先祖也确实是照这个剧本走的。”
“这与公平正义有什么关系?”
“我刚才查阅了圣教对德库拉事件的记载,简直是漏洞百出。任何一个都足以颠覆案件的结论,但就是这些致命的漏洞,两百年来却因为圣教的赫赫威名而一直无人过问。这些漏洞是一颗颗深埋的爆炎弹,不一定在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发,把所有人炸得粉身碎骨。”
“原来我在跟一个圣者谈话。年轻人,你别以为凭那晚的一席话就能让我认可你的想法,更别把这个当做解决眼前危机的资本!”
达克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不给您看点真家伙您是不会明白的。凯瑟琳,麻烦把刚才整理的材料A2拿来。”
凯瑟琳应了一声,拿着一个信封走过来。
保罗意外地看着她,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跟着这个劫匪做成一路了?
凯瑟琳看出了他的疑惑,平静道:“保罗叔叔,让你担心啦。我还好。我自作主张,化装成送食物的溜进来,刺了他一剑,他还了一拳,我们都受了点伤。已经治疗过了,不碍事。”
“那你——”
凯瑟琳苦笑一下:“打不过,只好给他当人质啊。不过,这家伙手头上有不少对圣教不利的、真假难辨的证据。这些东西有一份流传出去,圣教就会有大麻烦——我觉得查出真相总比让有心人胡作非为、混淆视听要好。所以我自愿留下。”
保罗眉头皱起来。
达克从凯瑟琳手中接过信封,道:“让我们先简单回顾一下我先祖遭遇的事件。他接受了教会的祝福去讨伐图尔奇人,希望收复失地。然后先胜后败,被图尔奇人包围,但意外地被图尔奇人释放。他的妻子以为他兵败身死,自杀殉情。接下来他把一切归咎于教会,对教会展开了血腥的报复,最终幡然悔悟,自杀,临终前捐出了所有家产。”
这些都是得到教会承认并公布于众的公论,没什么好质疑的,保罗微微点了下头。
“教会得到了他在卢马尼亚的土地和名下的军队,从此有了自己的地盘,然后是教会西进,最终以此为基业建立了如今的神圣教皇国。特别是‘德库拉献土’这件事,被作为神的意志挽救罪人的最典型事例而广为传颂。至于后来德库拉被泼上吸血鬼的污水,成了不三不四的蝙蝠形象,那是三流文人捉刀弄巧,跟教会无关。”
保罗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没说什么。凯瑟琳不满意了:“喂,这嘲讽的论调让人很不舒服啊。”
“某个背负莫须有的渎神者和叛国者污名两百多年的家族更不舒服,换位思考一下,您一定能理解。”
“哼。”
达克慢慢打开信封,继续道:“其实这些东西每一句都浸透了阴谋的毒液,我们倒着往前说,先看‘德库拉献土’这件事——”
保罗的声音淡漠无起伏:“这件事是神的意志,没什么好说的。”
“我希望如此,但这封信却清楚无误地说明,有奸诈之徒恶意歪曲了神谕,令光明神的意志蒙羞。”
“这是什么?”
达克手指轻轻在信上拂过,信纸上的文字被放大、投影到空中:“这是真正的德库拉遗书,作于得知妻子死讯之后,屠杀圣教教徒之前。里面明确提到了自己将要做一件大事,即使是被人利用也在所不惜,关于献土,他这样说……”
“等等,他说的大事,是不是指对圣教徒的大屠杀?是被人利用?”
“是的,但我们把这个问题放一放,还是先说完献土的事,”达克手指刷刷地划出了几行字,“他这样说,‘我对接下来将流淌的鲜血与我将步入的不名誉结局毫无怨言,因为那些人伤害了我唯一还有所眷恋的人、我最心爱的妻子,他们罪有应得;至于我,一个即将杀死如此多拥有信仰者的屠夫和刽子手,更不值得怜悯与同情;光明神教玩弄阴谋令人不齿,但除它之外,没有任何一种信仰能抵挡图尔奇人咄咄逼人的宗教扩张,所以,作为褒奖和期待,我死之后,我领地内所有光明神教教堂,可以获得以它为中心半径五里以内所有的土地田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