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一直到了半夜两点还在下,这场雨似乎怎么都下不完。车库变得格外闷热潮湿,弥漫着无法消除的腐烂的味道。小饼子给她简依安放了几首欢快的儿歌,简依安的心底仍是悲凉。哭到不能再哭了,简依安抹了把脸,裹上被子,打算睡觉。夜里,简依安浑身一会热一会凉,她盖上被子便热得难以自拔,掀开被子又会冷得发抖。朦胧中,她手臂搭上了额头。果然是一片滚烫。她想喝点热水,伸手却把杯子给碰掉了。喝不到水,她无助地躺了回去。比起难受,简依安更多的是后悔,这么容易又发烧了,明天应该下不了床了。后天,就又要上班。来之不易的三天的假期,又过成了这副糟糕的样子。带着悔恨,简依安昏沉地睡了过去。*大概睡了两三个小时,简依安被小饼子的警报声吵醒了。“妈妈,有坏人!妈妈,有坏人!”小饼子在狭窄的地下室内来回穿梭,不断重复警报。简依安听到了,她虚弱地刚睁眼,便看见一个硕大的身影站立在门口。恍惚间,她以为是顾烈辛又来折磨她了。可仔细看了,这个身影更矮更胖。她记得这个人……是赵主管的儿子。简依安一方面是虚弱到做不出回应,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害怕。赵主管的儿子明显是被小饼子吓到了,退出了地下室。地下室陷入黑暗和寂静,但简依安感觉到,那个人应该就在门后没有走远。“报警……”简依安对小饼子说。但是小饼子没有回应,顶盖上的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这是低电量关机的标志。简依安的心凉了半截,刚才放了太多儿歌,她忘记给小饼子充电了。沉寂了大约两分钟,地下室的门再次打开一条缝。三角眼透过缝隙窥探。很快,他也注意到在地板上陷入休眠的扫地机器人。他侧身挤进了门缝,把扫地机器人偷了出来,在监控盲区,疯狂地踩了上去。这样泰山压顶的踩来踩去,小饼子的顶盖已经出现了裂缝,不一会主板就掉了出来。小饼子最后一个小灯熄灭,显然是接近报废了。三角眼无心去管这堆破铜烂铁,短暂地发泄过后,再次猫身再次进了地下室。他浑身肥肉,直接扑到了床上,把竹片搭的床压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床铺柔软,还有一股香味,可是床上的人却不见了。肥硕的身躯立即爬了起来,用三角眼警惕地看向四周。*黄金周的夜间,车库里停的车很少,灯光也很昏暗。简依安蹲在一辆黑色库里南的背后,透过车底缝隙观测着情况。她头昏脑涨,刚才几乎是拼尽全力才爬到了这里。脑袋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但还好,她抓住了一丝逃脱的机会。看见肥硕的男人虐待完小饼子,还进了她的房间,她转身跌跌撞撞地往车库外跑去。外面的雨终于停了,没有雨幕的阻挡,视野好了很多。她体重很轻,此刻又光着脚,所以走路也轻飘飘的没有声音。但因为在发烧,脚步沉重,每一步前行都像是有沙袋在拖累。简依安一往无前地向前跋涉,对于寻常人来说简单的一段路,她却走出了一股悲壮感。终于,她跑出了车库,侧身躲进了人行道旁边的绿化带。绿化带还是湿的,黏糊糊的泥土无疑加剧了她逃跑的难度。但是这是在繁华的市中心,监控覆盖得也普遍。那个人应该会有所忌惮。但最为保险的,还是要去最近的警务室。简依安往绿化带深处爬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她转头,那个胖男人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路灯的映照下,这个胖男人脸上横肉遍布,神情凶狠,肉随步抖,像一头发狂的野山猪。胖男人三两步走过来扑向了简依安。简依安被他压在身下,立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地压迫感,内脏仿佛都要被挤破了。她嘶声哀嚎:“救命啊,救命……”可她本来嗓子就哑了,此刻的声音更是细若蚊蝇。男人的胖手一巴掌打向了她的背,随后从身后狠狠捂住她的口鼻。他跨坐在简依安的背上,简依安的背都要被他坐碎了。“给老子闭嘴!”胖男人五官挤在一起,口水喷到了简依安脖子上。胖男人一手继续捂住简依安的嘴巴,一手开始解裤腰带。简依安脑袋胀痛,强烈地窒息感让她无比缺氧,哭都没办法哭。如果七年前,她听她外公的话,安稳呆在国内学习金融,不去招惹顾烈辛,不去M国找钟澍。她的下场,是不是就会不一样。至少不会像今天一样的惨烈。“妈的。”胖男人收回了捂住简依安口鼻的手,开始双手解裤腰带。简依安的有了呼吸的机会,她贪婪地汲取氧气,泥水都浸到了嘴巴里。“这……有监控……”简依安说。“老子不怕,死女人。”胖男人骂她,“一个无名无姓的清洁工,给老子爽是你的荣幸。”简依安无暇分辨正确与否,但也听出了重要信息,她顺势利诱,“我,我专业的,技术很好的。”胖男人的钳制果然松动了一下。“我让你爽……”简依安趁机加码,“你有要求……我很便宜……来多少次都行……别走极端……”这话虽然断断续续的,但胖男人也听出了大概意思,这一番理由也确实打动了他。“你专业的?”胖男人狐疑。简依安见他信了,继续演道:“对……对……我服务过很多人了,破相了才不干的……”胖男人看着奄奄一息的女人,确定她也是没办法反抗了,便说:“那你伺候我。”简依安扯出一个谄媚的笑脸:“帅哥,你先起来,一定让你舒服……”胖男人见状果然起身。简依安身上的压迫力骤然消失,她起身,跪在了满是落叶的泥巴地上,手颤抖着摸向了胖男人的裤子。她一手慢慢的扯下男人的外裤,拉到脚底,一手攥着裤腰带。胖男人死死地看着简依安的头顶。“别急,我们慢慢来……你先看看别的地方,给你惊喜……”简依安的手摸向了胖男人的大腿。胖男人闻言,抬起了头看向四周。远处似乎有几个在跑步的人,不过离得太远,他们基本上看不到绿化带的情况。简依安边说话,边悄悄拨开了男人脚边的落叶,把裤腰带缓缓收紧,又不动声色的在男人的腿上捆了一个结。随后她双手并用,用尽全身力气一推。胖男人没有防备,果然踩到脚下湿滑的泥巴,一下子滑倒了!他浑身的肥肉像水泥一样沉重,偏偏脚又被绑住了,一时半会竟然站不起来。简依安见状立即起身,也许是求生意志极其强烈,她昏沉的脑袋此刻也清明了几分。她拼命地跑到远处十字路口的斑马线,边跑边喊救命。偏偏四周除了绿化带都是开阔敞亮的大马路,她想躲起来也没有能遮蔽的东西。她记得离她最近的警务室在GY商场附近,跑过去大概还要两百米。而身后的胖男人已经穿好了裤子向她追了过来。她想这个人应该是不会再相信她的谎言了,如果被他追上,必然会鱼死网破。想到这里,简依安加速跑过了斑马线。见有几辆零星的小轿车驶过,简依安伸手拦车,却都被无视了。没人会在深夜里帮助一个满身脏污的疯女人。她继续往前跑。可是,方才那一瞬的肾上腺素似乎是用完了。简依安得脑袋再度变得昏沉,头顶仿佛有个水泵在吸取她的血液,脚步沉重不堪。就在她跑向下一个路口之时,右脚的脚踝却传来酥麻之感。起初简依安还以为是错觉,可跑了几步,这种酥麻感越来越强烈。她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脚环,在电她。顾烈辛给的脚环,或许是有电击的功能,而且电量会因为距离的增加而变强。终于,在通过第二个十字路口的一瞬,脚环的电量释放到了最强。简依安彻底地摔倒了,手肘在地上摩擦出血痕。因为,她的右腿,被电麻了。看着胖男人越来越近的身影,简依安心中充满了悲凉。胖男人跑过来追上了她,钳制住她的双手,往一旁的灌木林里拖。她的双脚在粗糙的地砖上摩擦出血,而又立即跟脏污的雨水融为一体。胖男人狰狞而肥硕的面孔在她眼前无限放大扩展,朦胧之中又变成了顾烈辛的脸。“我恨你。”简依安悲情地说。她的衣服被粗鲁地被扯下……“……”“喂!你在干什么!”一道正义十足的男声呵止了胖男人。“我们已经报警了。”又是另一道声音。闻声,胖男人吓得一抖,三角眼看向声源处,停止了动作。妈的,是刚才那群夜跑的人!眼见来人越来越多,胖男人抛下了简依安,往回跑。简依安的意识已经所剩无几了。有人将她得头托了起来,还有人拿毛巾将她满是鲜血的双脚裹住。“你还好吗?”这声音十分熟悉,仿佛是她认识很久的人。简依安撑开眼皮,以为自己死到临头出现了幻觉。她怎么会看到他?“钟……澍……”简依安喃喃自语,“死前能见到你,真好。”简依安想伸手摸摸他。暖黄的路灯给男人周身镀上温润的光泽,他戴着鸭舌帽,显得几分清俊几分成熟。男人嘴唇翕动,似乎在回应她。但简依安已经听不见了,她悬在空中的手垂下,陷入深沉的昏迷之中。“安安……”钟澍担心地喊她。一旁的助理说:“澍哥,咱们要叫急救车不?我刚报了警,警察过一会就该来了,您要不避一避?”钟澍摇头:“先叫救护车,等警车来了我走。”“澍哥我来托着吧。”助理说。“不用。”钟澍托着简依安的头,用干净的衣角擦掉她脸上的脏污,手法轻柔地像在对待宝物。不一会儿,警车的铃声传来,钟澍才不舍地把简依安交给助理。他闪身站到了一块路牌后面。助理把简依安交给警察,又简单地说明了情况,便跑了过来:“澍哥,咱们走不?”钟澍轻声:“再等会儿。”他,还想再看看她。即使远远的看不清,他还想再等一会儿。“好嘞哥。”助理心有余悸,“真没想到海市市中心居然有这种事,还好咱们及时赶到,否则啊,这姑娘怕是凶多吉少喽。”钟澍眼神浸满担忧,安安现在是一个人在海市吗?她似乎过得很不好,比起入狱前瘦了太多太多。上次在后台,耳目太多,他强忍着重逢的喜悦将她推开。说完那句“不认识”,他的心煎熬了好久。活动结束后去打听,却被告知她是乔装打扮的私生饭,还被赶去了墨水湖。安安怎么会是私生饭呢。后来,他在墨水湖边上寻了一整个晚上,却都没有找到她的踪影。直到今天,因为天气航班延误了,他才能多在海市留一个晚上,上天待他不薄,他居然能再次见到她。可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她就又昏了过去。钟澍的心沉到谷底。助理陪着钟澍站在暗处,直到简依安被抬进救护车了,他们才转身离开。就在他们坐上保姆车后,一辆迈巴赫飞驰而来,与他们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