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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澜的声音就是在这时候突然又响起来:“段纸屏,你真的想要子春的命?”
段惊觉向宋澜提了两个要求,除了要让宋澜放自己回南诏,还要让宋澜尽早处置周禾。
段惊觉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明的情绪,像是凛冽的一柄寒刃,又像是藏了一丝烧得正烈的热络。
他的声音淡漠而热切,低声说:“尽快吧。”
宋澜回头看向他,竟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摇着头说:“他将你看得比命还重要。”
“或许。”段惊觉理了理领口的衣襟,自嘲一笑,继而又往殿门走去,边走边说,“可我就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吱呀”一声,段惊觉径自推门出了瑶光殿,此时已经是晌午时分,阴雨连绵了多日的天总算放了晴,炙热的光晕落在段惊觉的素白衣襟上,像是刮擦点燃的一捧火。
宋澜负手立在瑶光殿里,以一个败者的姿态看着段惊觉的背影,像是看见了引火烧身的亡徒,正在一步一步走入深渊。
第97章周郎顾
少傅府。
梅砚从没这么疼过。
他整个人都无力地陷在床榻上,虽是沉沉地昏睡着,心口处的疼痛却还是让他死死攥住了床褥。
那种疼颇有摧心剖肝之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啮噬心头的血肉。他疼得浑身都是冷汗,额前的碎发贴着汗泛起卷来,呼吸已经几不可查,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虚无的苍白,这比多年前喝下牵机酒的感觉还要难受。
梅砚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他一时想醒过来,一时又疼得睁不开眼睛,意识止不住开始恍惚,像是又梦见了他的祖父。
梅时庸穿着一品大员的朝服,手里拿着笏板一步一步走入朝堂,可朝堂之上却是一片腥风血雨,像是阎罗地域中的火海滔天。
梅砚跟在后面急切地追,“祖父,不要过去!”
可梅时庸却像是听不到一样,轻而易举地就迈过了瑶光殿的那道门槛,然后站在殿中回身看向梅砚。
老者含笑:“景怀啊,你怎么还不过来?”
门槛变成了一条鲜血淋漓的河流,横陈在梅砚与梅时庸面前,他踉跄了两步,刚想要迈过去,心口处就传来了难熬的疼。
梅砚跪在地上,朝着另一头的梅时庸伸出手,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祖父,我疼……”
待那心口磨人的疼痛终于消下去一些,梅砚才如梦初醒一般地睁开了眼睛,他浑身是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一双温和的杏眸遍布血丝,抬眼就看见了自己榻前的两个人。
东明正半蹲着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个清清冷冷的人,正是段惊觉。
东明已经发现他醒了,一时兴奋,扯着嗓子说:“主君,您可算醒啦,您都昏迷了整整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