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徐安然像迷妹一样对自己无比崇拜的目光,官景逸心中的骄傲因子被激活了,那表情简直都要拽到天际去了。
“你跟着田医生的时候怎么学的,或者说你都学了些什么,徐安然,你就是来负责插液、做心肺复苏的吗?”到了事故发生地,谭邱许见徐安然手忙脚乱的模样,拧着眉头嫌弃道。
徐安然也无力辩解,因为确实,和田医生一起跟车的日子,徐安然的意志确实是得到了锻炼的,但是要说真本事,田主任一心把徐安然往温室的花朵方向培养来着。
“田主任担心让我上手万一出了错,我到底还是个实习生,到时候担责任的还是他。田主任哪有主任你好?”徐安然说罢这话,一只手扯着谭邱许的袖子,晃着。
“少恭维我,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现在应该给病人做什么急救措施。”
“谭主任,新开发地那边的一栋居民楼着火了,伤势严峻,现场一片混乱……”康师傅还没说完话,谭邱许和徐安然两个人面色都严肃起来,接过话茬去说:“去新发地。”
路上谭邱许对徐安然和其他两个实习生说:“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徐安然和其他两个人都元气满满的回答:“是。”
“火场还留着不少人……”徐安然听到救火的群众说。
“出来一个救一个,安安,医药箱。”
徐安然拍了拍背在身侧的箱子说道:“都在这儿了。”
谭邱许带着徐安然往前面奔向火场的方向跑。
“医生,这是我战友的妻子。”不远处一个穿着橘黄色的消防衣服的消防警官,双臂间抱了一个怀孕的女人,跑了过来。
那个女人的身上早已经被烧的体无完肤,气息奄奄,只有肚皮上的肉还是好的,显然刚刚在火场的时候,她是保护着肚子里的孩子的。
谭邱许拧眉,蹲下去赶紧采取急救措施。
“你战友呢,他老婆现在很危险,羊水已经破了,身体重度烧伤,很可能会下病危通知,你通知一下。”徐安然说着。听着谭邱许需要的药物注射在针管里,重复道:“多巴胺二百毫克,静脉推注。”
“不行啊,我的战友在前线救火,连老婆都是我抱出来的,现在他又钻进火场去了。”
谭邱许的手抖了抖。
徐安然深深的看了谭邱许一眼。
现在的场景,和当年,莫名相像。
他蹲在地上,为那个女人做着急救措施,那身影被漫天的火光拉的长长的,漫天都是橘红的颜色。
五个小时后,谭邱许从手术室出来,身上蓝色的无菌服还没有脱,口罩被他摘下一只耳朵的挂绳,另一只还松松的挂在耳朵上。
徐安然走近谭邱许的身旁,叫了一声:“主任。”然后将一块手帕递给谭邱许。
谭邱许闭着眼睛靠在墙上,说了一句:“别理我,真的,让我安静一会儿。”
徐安然不是不心疼的,今天的那个情景和他当年与他妻子的情景有些相似。徐安然知道谭邱许心中承担的巨大的压力。
徐安然举着手中的手帕,另一只手将谭邱许的脸上的医用口罩摘了下来,踮着脚尖,无声的给谭邱许擦拭额头上豆大的汗水。
突然,谭邱许将大手搭在徐安然的肩膀上,徐安然有些讶然,随之,谭邱许的头就枕在了徐安然的肩膀。
不一会儿,这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在徐安然的肩膀上抽噎起来。
真重,他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倾在了徐安然的肩膀上。
“对不起,我真的是尽力了。我真的很想救她们。”
徐安然也落起了眼泪,谭主任心里的哭,怕是没人能解。
他话中的她们,应该有他已经过世的妻子吧。
他看起来面冷心冷,只是对自己逝去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儿子,他始终是心怀愧疚不能自拔的。谭邱许也是人啊,会痛,会难受,会愧疚。
徐安然仿佛就看到了,每晚黄昏,谭邱许站在阳台吹冷风,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那微弱的火光时明时灭。无比孤独,无比落寞。
“主任,我知道,您尽力了。”徐安然的手抬在半空,迟疑了一会儿,缓缓的落下去,学着官景逸安慰自己时的模样,轻轻的拍着谭邱许的脊背。“不怪您,真的。”
谭邱许仰起头来,脸上的泪痕在强烈的白炽灯下还反着光。’
谭邱许忽然笑了,这么说了一句:“你倒还是第一个说不怪我的。所有人,甚至医院里这些人,明里暗里一定都骂我冷血无情吧,你还是第一个,和我一样冷血的。”谭邱许说完这句话,仰头大笑了几声,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期间他撞伤了一扇门,又险些被那台阶绊倒,谭邱许跌跌撞撞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