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暴雨倾盆、电闪雷鸣,京城的宵禁却比往常更加严厉!东厂和顺天府的兵丁遍布京城大街小巷,不许任何人上街。严密的监视着那些王公达官的府邸,只待宫中传来消息,便将那些王公大臣一股脑拘到宫里,聆听‘遗诏’,叩拜新君。
经过过去一个月的雷霆手段,那些往常耀武扬威、义正言辞的王公大臣此刻全都表现的十分顺从,没有人质问为何有军队在自家府外,更没有人试图和东厂的人发生冲突。毕竟,那些有骨气、有脾气的家伙,全都已经被关在诏狱里了。
除了王公贵族的府邸,东厂和顺天府的官兵还严密监视着京城各处的军营,虽然已经勒令军队留在营中,踏出营门者以谋反论处。但赵王和赵赢还是不得不防备着,有军队会不受控制,突然发难,导致局面不可收拾。
尤其是太孙殿下的亲兵府军前卫,更是被赵王直接调熊将军的金吾左卫,围了个水泄不通。其实府军前卫在镇江一战后,一直没有得到补充,还被不断抽调兵力,如今只剩个空架子而已,连兵带将加起来不过千把人,根本构不成威胁。但谁让他们是太孙殿下的铁班底,必须要严加提防。
相对的,与府军前卫临街的府军右卫军营外,气氛就轻松太多。非但没有重兵包围,而且门外也没有监视的厂卫特务。因为府军右卫的现任指挥使秦鸣,于上个月,在熊将军的引荐下,也拜入了赵王的门下。虽然赵王仍不敢放心起用这支军队,但至少不用担心他们会作乱了。
突然,数骑骏马冲破雨幕,突兀的出现在府军右卫的军营门前。守卫营门的士卒马上察觉到有人靠近,在雨棚里高声喝问:“什么人夜闯军营?!”
“是你家侯爷!还不快点开门!”一名家将模样的汉子沉声喝道。
“吓!原来是侯爷!”士卒看清来人,也不通禀,便直接打开营门,放这一行人进去。
“快关营门!”那名家将进营之后嘱咐一句,士卒便乖乖将营门关上。
营门刚刚关闭,一队东厂骑士冲破雨幕追到了门口,高声喝道:“快开门!东厂要捉拿违反宵禁的贼子!”
“不行!”方才对那一行人唯唯诺诺的守门士卒,此刻对着东厂的却硬气起来,“军营营门夜间关闭,任何人不得进入!”
“放屁!你刚才为何放他们入内!”东厂的番子们气炸了,这几个月来,还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们说话呢。
“你哪只眼看见我们开过营门?”守门的兵丁大睁着眼说起瞎话来。
“好!你们敢不开门,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隔着营门,东厂的番子也只能丢下一番狠话,便气冲冲的返身而去,准备禀报上司,请大档头们出面压制这些桀骜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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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军右卫军营,中军大帐中。指挥使秦鸣也是至今未眠,虽然还不清楚今晚会发生什么,但他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令麾下将士枕戈待旦,以备不测!
正当秦鸣坐立不安之时,营帐门帘掀开,几个带着斗笠穿着雨披,全身上下水淋淋的男子进来,秦鸣一下站起来,刚要责问为何手下不通禀,却看到为首的男子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消瘦俊俏,蓄着整齐短须,眼圈微微发黑的面孔。不是英国公之弟,太平侯张輗又是哪个!
“侯爷!”秦鸣一见是张二爷,赶忙迎了上去,神情满是恭顺。但若看他俯下的面孔,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内心满是犹疑惊惧。
不管朱棣如何做隔离,大明的军队还是与勋贵门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二十年的时间,那一代人还都健在,昔日里统兵的将领,对他们的老部队,有着超出常人想象的掌控力。府军右卫便是首任英国公张玉的班底,军中百户以上军官,素来都是张家的心腹。
朝廷当然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太祖皇帝设立五军都督府,将带兵权与领兵权分离,就是想改变这种兵为将有,不知主上的危险局面。然而靖难之役打断了这一进程,又让武将勋贵的势力卷土重来,无非只是换了一帮人而已。
朱棣得国不正,早年不得不依靠武将勋贵来坐稳江山。及至晚年,才通过派系间互相调动,提拔出身微寒的将领等种种手段,开始着手消解公侯武将们的兵权,南京叛乱后,秦鸣取代张輗为府军右卫指挥使,就是这一政策的具体体现。
说起来,秦鸣上任已经数年,但那些出身张家的将领向来不把他放在眼里,让他十分难受,这才在熊将军的引荐下投入了赵王的怀抱,试图籍此摆脱张家的阴影。现在见到正主驾到,心里有鬼的秦将军,自然难免惊疑不定。
张輗曾经当过府军右卫的指挥使,府军右卫又是张家铁打的营盘,自然能够如入无人之境,大刀金马的在正位上坐下,看一眼秦鸣,淡淡道:“老秦,击鼓升帐。”
“这,侯爷……”秦鸣一脸纠结。他不想出现局面失去控制的情况。
“嗯……”张輗冷哼一声道:“怎么,你没听到?”
“末将听到了,末将这就去传令。”秦鸣打算先出去,纠结亲信,保证安全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