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舟毕竟是北大毕业生,拿过法学博士,说话理论水平高,道理讲得深入浅出,厚积薄发,赢得了全场阵阵掌声。掌声过后,主持会议的农业厅长罗俊生根据方副书记的讲话精神,串讲了几句:“方书记代表省委省政府做了重要指示,可以说瞄准了国际潮流,时代趋势,学人人文精神,富人创意。站在一个很高的起点告诫我们,不要学‘文人相轻’,要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开阔胸襟,兼容并蓄。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韩部长做指示。”
韩宝来愣了一下,掌声持续响起,韩宝来从来没有红过脸,此时血唰地齐涌上脸,当时面红耳赤,吞了一泡口水,慌慌张张说:“刚才,李长庚院长、方小舟书记已经讲得很透彻了,我也是这个意思,十六个字方针: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开阔胸襟,兼容并蓄。”
韩宝来眼光瞟了一眼袁老师,然后瞟了一眼袁克强,抬起诡谲的眼镜,极为艰涩地说:“学生认为,我暂时还没有成型的学术思想,我想我要是有了别具一格的学术思想,我想我也会如此倔强,如此藐视无知之辈。我现在是给藐视的肖小之辈,所以我说的都是学术以外的话,请各位前辈、师兄不要见笑,特别是沈园园博士、石玉华研究员。”
下面有轮胎扎破的“吃吃”声音,显然是忍不住发笑了。韩宝来死性不改,还是玩名学堂的态度:“我无条件支持我的老师,我今天就耍一下权威,农科院搞的杂交水稻,袁老师说了算,任何人妄加干预,一律开除。”
韩宝来一语既出,全场震惊,这不像韩宝来说话的风格,如此突兀,令异军突起的中生代坐不住了,但韩宝来的虎威,他们还是不敢冒犯。下面鸦雀无声,看韩宝来如何演绎下去,弄不好可能让师兄弟反目成仇,这些海归、外籍专家会卷铺盖走人。
韩宝来扫视全场,哑然失笑:“袁老师,我替你教训这帮兔崽子,出这口恶气。打架我在行,我好歹打趴过UFC终极决斗王,但科研成果方面,我还不如那个什么美神一号二号的。在这里,向袁老师说声对不起,弟子没给你老人家长脸。
下面寂然无声,袁大师也搞不清韩宝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韩宝来淡然而笑:“华夏人讲节操,自古以来华夏妇女都讲贞洁,男人要讲操守。我好在不是妇女,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以我不必讲贞洁,讲操守就行了。关于操守,我相信在座的都知道,那就是一个人的道德底线。袁老师坚持操守,杂交水稻,不搞转基因,便是坚持自己的操守,是我们华夏文化的精粹。我也有操守,我的操守就是不做有损国家和民族利益的事情,不当卖国贼。大师哥肯定也有操守,那就是做一个爱国的有良知的科学家。我相信在座的都有操守,都坚持自己的良知、正义。”
石玉华有些鄙夷不屑,你韩宝来还有道德底线;韩宝来话锋一转:“乡下有句俗话:熬烂了煮融了还是在锅里。我们之所以坐在一起,都是一个庙里的菩萨。我思来想去,还是李长庚院长说得好,竹子有上节下节。省农科院应该是总部,是树蔸,是主干,主体科研项目是杂交水稻,这是底线,谁也不能碰这个底线。我决定成立一个杂交水稻研究中心,将整合全国的各个地方研究院所,打造一个世界级的研究中心。我已经搞了海南一个点,主要海南一年可以种三季,大大加快了代系。主要有三大任务:一是研发超级稻,二是研发海水稻,三是研发沙漠旱稻。这是国家战略问题,粮食出了问题,这个国家就要动荡了。那么,农大可以开设多个分院,沈园园就在小香河有个生猪研究分院,野猪跟黑猪杂交,美神一号、二号,N号。蚕桑业曹限东教授有个蚕桑研究分院,省农科院的烟叶专家祁光明在津巴布韦有个烟叶研究分院,我给大师兄办一个很牛逼的研究分院,你说了算,西伯利亚农科研究分院,除了水稻之外,你可以研究棉花、小麦、大豆、养殖等科研项目。我自己将在昆仑山搞一个雪莲研究分院。以后,想吃雪莲找我。这样安排,有意见吗?”
韩宝来最后提高了嗓门,下面不约而同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是皆大欢喜的场面,湖南农科院从此可以引领各个分院搞研发,韩宝来开拓市场,这是一种集团化经营模式。袁克强也没有意见了,西伯利亚有八百万顷黑土地,够他施展拳脚,何必跟父亲分田地呢?有韩宝来后台运作,不用担心资金问题,这是坐地分赃的买卖。
韩宝来最后说,明年我就毕业了,各位给我评分的专家,可要手下留情。沈园园带头叫喊:“好啊,看你韩宝来今天请我们吃什么了。吃黑海鱼子酱,给你打满分;吃你养的河豚刺身,给你一个九十分;吃口味菜花鳖蛇,给你一个八十分;吃澳洲鲍、美洲象拔蚌、大龙虾、鱼翅燕窝,有加分。”沈园园的话惹起一阵轰笑。
韩宝来目光森严,奚落她:“沈园园还不够评分专家的资格吧?你不够格。你就吃小河虾吧。”
“我是汪教授的助理研究员。汪教授年事已高,不能跑到风沙莽莽的戈壁滩受那个苦,显然是我这个得意弟子代劳。韩宝来好好孝敬一下本姑娘,本姑娘给你一个及格分数。”
“汪教授,你老还是亲自去,我给你准备专机,这个克星过去,我的一万公顷雪莲都要凋谢了。”
“呸!”沈园园给韩宝来说得太不堪了,她气不过给了他一粉拳。一场闹得父子翻脸的“抢班夺权”,变成了嘻嘻哈哈的闹剧收场。袁大师觉得很体面,他这个院长可升级了,一方面他是总院院长,另一方面还兼着杂交水稻研究中心主任。不过,袁头得另选一个办公室主任了,石玉华显然往袁克强一边站了
当天午宴,沈园园提的东西,全上桌了,还少不了她送过来的小香河火腿、金丝猴头菇、百合、白果、湘莲、冬笋、鸡枞等等。
方小舟殷勤劝韩宝来喝酒,他们喝的是虹雨贵腐葡萄酒。按道理说,韩宝来应该陪他,因为省农科院是韩宝来攻读博士的研究院。韩宝来起初以为,方小舟可能要跟他说事情,先让对方有几分醉意好说事。于是,韩宝来故装不知,跟方小舟一杯接一杯地喝,反正现在离了如来佛的手掌,他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加上韩宝来要敬在坐的恩师的酒,他可不能拿着红茶去敬长辈的酒,等他一圈子敬酒回来,他喝得满脸涨红,眼里布满血丝,走路有点云里雾里了。
韩宝来恋战,方小舟看韩宝来告辞长辈要离席,他当然借机陪着“首长”走了。方小舟这厮不坐自己的车,坐上了韩宝来的来。方小舟当然知道韩宝来的车保卫森严,说话方便。
方小舟摸出一包芙蓉王来,挑衅似地在韩宝来眼前晃来晃去,意思敢不敢来一支,酒气醺醺地说:“酒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来一支。”
韩宝来指了指前排的紫兰和已经睡熟的鲲华,方小舟会意,收回了烟。他百无聊赖地说:“我爷爷说,他现在感到独木难支。他说,希望你我快点成长起来。朝中靠拍拍捧捧上位的人太不是个东西,什么笑里藏刀、口腹蜜剑的本事很在行。哪方强势,跟着哪方起哄;哪一方倒台了,他就跑上去踩上几脚,落井下石,恨不得表现出他出力最多,好向主子邀功请赏。”
“方爷爷有点气不顺,我是知道的。”韩宝来眼皮子很沉重,脑袋紧靠在方小舟肩膀上,但思维还是无比清晰的,“其实,是好事情,看你从哪个角度去看。你要是当作工作的动力也未为不可。我们晚辈不参与这种事情,这是大政方针,我也一脑袋浆糊。再说,军方的事情,我是两眼漆黑。”
“是啊,我也是两眼漆黑,我对军方的事情,仅限于爷爷小时候给我讲的战斗英雄故事。爷爷说,别以为电影、电视剧看到的场景就是战场。错了,战场残酷得多,血腥得多,野蛮得多,双方交战,无所不用其极,搞死敌方就是胜利,杀人不必考虑道德和法律,‘一将成名万骨枯’,那真是死亡的游戏。我遍稽历史,华夏也常征讨异族,但不会屠城,重在攻心;你看蒙古人、满清人、东瀛人打过来,忙着屠城,血债累累,欠下老百姓血海深仇,当然注定要失败。爷爷对我讲得最多的一句话,得民心者得天下。不要以为,你取得了战斗的主动权,你就对异族大开杀戒,这是要遭报应的,亡灵会向他索命的。对不对?”
韩宝来醉眼迷离,说了一句很吊儿郎当的话:“方哥,打仗,你不行。我还能上战场。真刀真枪干几下子。我有体会,我亲身体验了,到处是子弹哒哒乱飞,还有人为我挡了一梭子弹,热血从我指缝间涌上出来,真够惨烈的。”
“我知道,美女救英雄。”方小舟眼光怪异,紫兰并不理会后面的醉鬼有一句没一句地扯淡。
“宝来,我现在搬出来了,住在岳麓山东,到寒舍喝杯茶怎么样?”
“敢不遵命。我一伙子人,你可别嫌烦躁。”
“兄弟,你说哪?我的酒窖,我把钥匙给你,你愿意喝什么拿什么。”方小舟显得十分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