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冷了,大家“嗷嗷”直叫,想着得想个法子。父亲出了个主意:几个人靠在一起取暖,把几个人的厚被叠在一起,盖在上面。
严佳林靠过来,推推父亲,整个脸上就牙是白的,不大的眼睛里闪着期望的光:“有点儿饿,有啥办法不?”
父亲瞅瞅大家,都是一副黑乎乎的面孔,心里头也疼得慌,实在没啥好办法,就找个能分散心思的话题。父亲提议:“今天咱们唠会儿嗑,讲故事呗!”
我先说:我家里哥五个,父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没了,母亲三十五岁就守寡,省吃俭用地供我们读书。我和四哥好,一起上学,带的饭是一人一个地瓜,晚上回来就吃地瓜和地瓜藤熬的粥。
上学来回要爬四十多里山路,每次走山路我都是光着脚,到了校门口才把别在腰上的鞋穿上,铅笔一学期我和四哥一人一支。写字就拿木棍和树枝在地上练。
父亲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我都四年没见着母亲了,可想她了。”严佳林拍拍父亲的肩膀:“你还算好的,有其他哥哥照顾母亲。”
父亲脸上一副担心的模样,摇摇头:“大哥过继给大伯家,听说被国民党抓壮丁,到现在都没个消息。二哥、四哥身体不好,小时候家里太穷,发育和营养都跟不上,瘦小又软弱。
我记得父亲走了以后,母亲租地种,收成不好,大年三十还被地主关进水牢,还是三哥找到大伯交了些钱求了情,初二才给放出来。”
张平不敢相信地拍着床,瞪大眼睛:“我以为只有刘文彩那样的大地主,才能干出这种事儿。那不是还有你三哥吗?”
父亲听了,骄傲地扬起头:“三哥也参军了,刚从朝鲜战场回来,是个高级军官,驻守在哈尔滨。”
严佳林头上戴着棉帽子,拥着被子坐起来:“我家里穷,村里有个私塾,我常去给挑水,有时候就停下来趴在窗口听课,那个私塾先生人好,看到了也不说我。记得有个故事可有意思了:
都说木匠的祖师爷是鲁班,手艺那叫一个巧夺天工,厉害得不得了。传说他曾经用木头做成飞鸟,能在天上飞三天三夜都不下来。可就是这样的高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鲁班收了好多徒弟,为了维护班门的声誉,他定期会考察,淘汰一些人。
其中有个叫泰山的,看上去笨头笨脑的,来了一段时间,手艺也没啥长进,于是鲁班就把他给赶走了。
几年以后,鲁班在街上闲逛,忽然看到好多做工特别好的家具,做得那叫一个栩栩如生,可受大家欢迎了。
鲁班就想这人是谁啊,这么厉害,有人在旁边告诉他:“就是你的徒弟泰山啊。”
鲁班不由得感慨地说:“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姜石运也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他的家乡口音可重了:“你这个没意思,听我的,我是陕甘宁的,我们那儿讲究吃面,能做出将近百种花样呢。我天天做梦都想吃面。
在这儿整天吃的东西也就是苞米面糊糊、窝头和酸菜。
大家齐声怪他:“不许提吃的。”他点点头:“为了分散分散这饿劲儿,讲讲我们家乡的故事,吹吹牛。”
他紧紧被子,絮絮叨叨地说:从前杀猪宰羊,血放完了以后,屠夫会在猪羊的腿上靠近蹄子的地方割开一个小口,用一根铁条插进去捅一捅,然后用竹管使劲往里吹气,直到猪羊全身都膨胀起来。
剥皮的时候就会很方便,用刀轻轻一拉,皮就会自己裂开。这叫“吹猪”或“吹羊”。要是用这种方法对付牛,就叫“吹牛”。
其他几个工友也都陆续说起了自己经历的……
在这寒冷的夜晚,工友们聚在一块儿,互相倾诉着自己的故事。彼此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不光是对过去那些苦日子的回忆,更有着对未来的期待和希望。他们在这艰苦的环境里,相互依靠,相互鼓励。那份深厚的情谊在寒夜中就像一团暖烘烘的火焰,照亮了彼此的心灵。
大家在说说笑笑中放松了下来,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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