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陛下,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臣妾会心疼的~”香烟缭绕的寝宫里,惠贵妃的声音响起,软软绵绵,千娇百媚。
老皇帝靠在那惠贵妃身上,由着惠贵妃的玉指轻轻揉着他的额头,他伸手握住惠贵妃的手,沉沉道:“白奕这个老狐狸,还真当自己是个仙了。”
“皇上,臣妾早前虽不知白奕是个异类,但臣妾也不瞎,天下臣民,哪个不是唯皇上独尊,可这个白奕,一直以来便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倒是从未将陛下您放在眼里。”
惠贵妃的眼色微动,勾唇抱怨似地说道:
“虽说白奕这些年来功不可没,但是功高盖主,说的不正是白奕么?怕是这京城内白玉京的势力,都要大过陛下您的了,白奕这个人,实在是个隐患。”
“爱妃你说的这些,朕又怎么会没想过,可是朕也没见他私下里勾结党羽啊,朝堂上那些个想巴结白奕的大臣,哪个不是被白奕哄骗去了白玉京,除了喝得个烂醉而归,倒什么也未图得。”老皇帝阖目悠悠道。
“陛下,白奕可是狐妖啊,他若真想于您不利,还需要勾结别人么?”
惠贵妃撇了撇嘴,淡淡一席话叫老皇帝心中一惊。四十多年来他只道白奕助自己安居高位,定是无心谋害,却从未想过若有一日白奕若是不甘屈居于他之下,亦能反手乾坤。
“看来朕,得找个机会除掉白奕了。”老皇帝睁开眼,浑浊的眼睛此刻竟难得的清亮。
“这个白奕,是肯定得除掉的,可关键是怎么除。他是狐妖,要除掉他,可不太容易。”惠贵妃说道。
“朕不信,这天下术士之多,竟没一两个能制住狐妖的?”老皇帝冷哼一声,说道。
惠贵妃闻言,笑了笑问道:“臣妾听说,闵王爷的府上来了个奇才,一月前孤岭之战,那位奇才功不可没,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唔,这倒是真的,予朔这孩子成天在外头打仗,也好结交些江湖朋友,那孤岭一战确实惨烈,若不是这人献计,予朔带的军队怕是要全军覆没呐。”老皇帝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陛下,臣妾愚钝,不知那孤岭是何种情形?”惠贵妃的眼睛转了转,巧笑着问道。
“孤岭那地方,阴森得很,予朔那孩子命硬,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朕才叫他领兵去的,不过听说那营中,有半数士兵都不是战死的,而是中邪而死,这事外头倒是谁也不知。”老皇帝望了望门外,压低了声音说道。
“既然这孤岭如此邪戾,那想必这奇人定是有些手段,才会叫闵王大胜而归,陛下何不见见这人,说不定他有能对付白奕的法子呢?”惠贵妃靠上老皇帝的肩,娇娇滴滴地轻声说道。
“嗯…朕倒是没想到这个,还是朕的爱妃冰雪聪明!”老皇帝闻言,大笑起来:“真能除了白奕,朕要把他的心头血淌下来,到时候,朕与你一人一碗。”
“皇上!臣妾这还不是为了您么!您折煞臣妾了!”惠贵妃娇笑道,眼神里却暗露凶光。
让老皇帝和闵王那头出力,最后再让漓王派人暗中将白奕救下,一来笼络了白奕,二来打击了闵王,真是个一箭双雕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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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王府偏院内,清风拂过,吹落一地残花。
席妄生负手立于屋内,望着窗外水面上淡淡的涟漪沉默不语,池中的青莲已有些枯萎,只剩肥硕的锦鲤在莲叶下无忧无惧,安然嬉戏。
席妄生在这窗边站了许久,直到残阳落尽,一片花瓣随风落入水面,席妄生这才收回目光来。
五年过去,上回一见,却恍如隔世,荼萝她,真的长大了。
可只区区一面,席妄生却是从荼萝身上感知到那难掩血腥的戾气,她这五年来,该是杀了不少人。
身上沾染的鲜血越多,戾气便是越重,对荼萝来说,这终究是个祸端。席妄生剑眉蹙起,静默不语,伏羲琴已毁,若想掩去荼萝身上的戾气,护她片刻安然,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将她引去扶摇山巅的那方莲池。
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荼萝身上的戾气,如今唯它可除。
以荼萝的性子,她该是最近几日就要去扶摇山一探究竟了。
席妄生转过身欲离去,门却被谁启开,一个面容稚嫩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长长的青丝垂下,在门外清风的撩拨下,一举一动轻柔翩跹。
席妄生看见眼前之人是檀暹,却是移了目光,欲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