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就要向后摔倒,她一把扯着他的胳膊把他甩到一旁的墙壁上,力道之大让背后的书包撞得他后背阵阵发痛。
啪的一声,她一手按上他脑袋边的墙壁,把他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挡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安于的大脑一片空白,隔了数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海拉作为一个不那么合格的养母,壁咚了她那还是普通男子高中生的养子。一般意义上,这已经超过了可以描述作品的标准,之后的展开是一○道还是○○热就真的太不可描述了。
相距不过二十厘米,他甚至能嗅到她身上那不知名的香水味。这个距离可以完整看到她端正的五官以及那过浓的妆容导致的美艳之感。那双深褐色眼眸中映出的不再是他模糊的轮廓,而是他惊愕的表情。
“我有说你有拒绝的权力了吗,小鬼?”她压低声音,像是失去了耐心,倾身凑到了他的耳边,吐着热乎乎的气息,道,“我选中了你,所以你无法逃脱。”
她说,她选中了他,所以他无法逃脱。
会被杀——安于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的认知。比起不久前单纯的压迫感,此时这个女人散发出来的则是无法形容的杀意,像是他只要拒绝就被血溅当场似的,给邻居和片儿警增添麻烦。他试着动了动双唇,却发现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肌肉僵硬到让他失声。
只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真乖。”她站直,看起来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留下了一个纸条和一个玉饰后,踩着嗒嗒作响的高跟鞋离开了房间。
直到鞋跟的声音走出楼道,静止的空气失去了重量流动起来,他才从恍惚中惊醒,得以呼吸。大口喘着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身后的书包随着重力落地,发出哐的一声,仅剩一条肩带也无力地搭在手肘上。冷汗把发丝与皮肤粘在一起,他低头,看到了她扔到地上的物品。
那个玉饰不过半个手掌大小,圆形,绿得不正常,绿到连他这种外行都觉得是劣质货,上面雕刻着简单的花纹,像是有些年头了,边缘处的纹路快被磨平。而那个纸条上,则一笔一划地写上了一处地址,可能是为了隐藏连笔字的笔迹,特意用了规规矩矩的小楷。
她刚刚说……送给他一个公司。
拿起那个纸条,他突然笑了起来,与劫后余生相比,这笑显然有着更加张狂的意味:
“我那天上的老爹老妈,我就知道你们还有别的‘遗产’!”
他们不会不顾亲生儿子的死活,所以在贫穷的考验过后就会有可以挥霍的奖励,这时的安于就是这样想的,年轻人总是爱冲动,比如说什么一步当上霸道总裁,接手跨国集团,暗地操控黑帮,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什么的。
反复深呼吸,平静了几分钟后,安于把包扔在地板上,拿着纸条和玉饰站起身,甩甩头发,把被冷汗黏到身上的校服上衣抻平,准备去卧室打开那台老旧电脑查查这处地址。可就当他的手刚握上门把手时,随着一声巨响,卧室的整扇木门都从门框中掉了出来,差点儿砸到他的脚。
……
他傻了。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力气,能弹指一挥间樯橹灰飞烟灭。
可这样中二的脑补在他抬眼看到屋内景象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安于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确定这一定是她的杰作。因为他在的卧室内……从床到柜子、从书桌到阳台、从窗帘到衣服都被翻弄得乱七八糟,俨然一副招贼的样子。
毋庸置疑,她在找些什么。那么到底在找什么呢?安于知道一贫如洗的自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偷。要么是那个女人在骗自己,要么……就是自己也有着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年少的幻想与热情当头被一盆冷水浇灭,他沉默了下来,从口袋中掏出黑白屏的二手功能机,拨打了那个人人皆知的号码:“喂,110吗?警察蜀黍我家招贼了。”
无忧无虑时可以畅想未来神游太空,俗称犯犯中二病,可当超脱掌控的意外发生时,人总是要归回现实的。
等警察赶来、走完程序办完手续后,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了。他直言看到了一名陌生女性从家中离开,却隐瞒了他与那名女性间发生的事。这种上个世纪的破楼自然不可能有多完备的安保系统,警察只能调出了小区大门与附近街道的监视录像,却没有那个女人或是其他可疑人士的踪迹。经过确认,他家也什么都没丢,除了被拆下来的锁芯外,连入户盗窃是否真的发生都让人产生了疑问。严格来讲,他也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件事的存在。
安于突然意识到,说不定那个女人是个游刃有余的老司机,可这位老司机却忘了戴手套。茶几上的成绩条或是墙壁上还可能还留有她的指纹……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被他憋了回去。一是,万一那个女人真的是他的养母,而非冒充,那他现在的吃喝还暂时离不开她;二是她口中提到要赠与的“公司”……还抱有希望的安于不想真闹得太僵。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经济损失。让隔壁大爷都不想吐槽的唯一经济损失就是……一袋速溶咖啡。那还是他上个寒假在附近超市非法打工时,好心给他工作机会支援他生活的超市老板送他的。一盒中只剩下了最后一袋,他一直留着舍不得喝,却被那个女人随意烧水冲着喝了。偷喝就算了,竟然还剩!餐桌上的茶杯中,那剩下的半杯凉咖啡仿佛在嘲笑他,连泡沫都组成了近似笑脸的形状。安于暴躁了,刚想当场处(摔)理(碎)这玩意儿,就被警察拦了下来:或许还有残留的唾液和指纹。
他刚刚隐瞒掉了成绩条和墙壁上可能存在的指纹,但此时不光被经验丰富的警察发现了,还加上了个没准儿能找到dna片段的唾液。海拉小姐,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在心中默念这句道歉辞时,连他自己都唾弃自己的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