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由远而近,她穿一件大红色的羊绒大衣。并没有风,她的大衣甩动的幅度很大。她那么急切,以至于脚步凌乱。那是我熟悉的杨漫,是从前我认识的那个杨漫。
“晓谷。”她跑到了我面前,气喘得有点粗。
我下意识的就看了看她身后,程肃没有跟来。
“你一个人?”我再次跟她确定。
“嗯。”她抓住我的手,抓得很紧,像是怕我会突然消失。
“晓谷。”她又喊了一声,喊完后张开双臂抱住了我。
我僵直着身体,她贴在我身上,身体颤抖得很厉害。我听到她的抽泣声,是那种悲伤到不能自己的难过。
“漫漫。”我轻声喊她。
“我怎么办?”她趴在我肩上断断续续,极其压抑的问出了这几个字。
我没有办法判断我们现在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状况里,但我直觉杨漫此刻的伤心不是演出来的。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直起身,开始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我看着她的样子,很心酸。
“我们坐下来说话。”她拉着坐到花圃的边沿上。
“你妈送去医院的时候,你爸去了,应该早就出院了,这段时间我不在Y城,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我冷静道。
她点头,伸手又擦了擦泪,张了张嘴,眼泪又流下来。
“想哭就哭吧。”我想从包里找张纸巾给她,又想起来下午出门时太匆忙,根本就没带包。拿不出纸巾,我只能看着她满脸的泪痕。
杨漫哭了一会儿越发的伤心,双手捧住脸,哭得双肩一耸一耸的。
我想起从前,我受了委屈总是哭倒在她面前,那时候她总是戳着我的肩膀骂:晓谷,蒋晓谷,你能争气点吗?
时光翻转,命运无情。
哭了好几分钟,杨漫才止住了哭泣,她也没带纸巾,只能抬起衣袖胡乱擦了擦。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我。
“跟一个朋友来的。”我想了想才说,“我出来透口气,碰巧遇到程肃。他说你也在这里。”
“程肃。”她呆了一下,“对,程哥,我不知道他叫程肃,我们都喊他程哥。”
我也呆了呆,原来程肃的名字并不是谁都可以喊。
“你……怎么去的芳菲尽?”这是我最想知道的一件事情。
“我爸,因为我爸。”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嘴角是苦笑,月光下,她眼中透着绝望。
“你爸?是有人拿你爸威胁你么?”我忍不住皱眉,她和她爸的关系差到几乎没有来往。不如说因为她妈,可信度还高点?
好一会儿,杨漫才点了点头,但并不解释。
我也不想再问,她说她去芳菲尽是因为有人威胁她爸,所以,她被迫无奈。这个理由太过牵强,恐怕她自己也觉得站不脚,所以她才无话可能。只是,她跟着程肃来的,哪里敢说几句真话。
“晓谷,很多事情,我都没跟你说实话。”她说。
“都过去了。”我低声道,既然听不到真话。那我费一番口舌听一堆假话,又有什么意思呢。
“也许我会活不下去。”沉默许久之后,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