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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宛先行离开了,江浔带着沈嘉岁继续游府,来到了荆府老太爷所住的松柏院。
“岁岁,此处我打算留给老师。”
说起蔺老,江浔的脸上已泛起笑容。
沈嘉岁当即就点了头,这时候也终于有机会问起:“阿浔,上回时间仓促得很,都没来得及听你说说从前的事。”
“你一会儿还要回大理寺吗?若时间宽裕的话,能不能今日就同我说说?”
阳光穿过墙头藤蔓与树荫,宛如碎金,落在了沈嘉岁扬起的面庞上。
浓密的睫毛在她眼睑处投下了一小片阴影,她脸颊边缘还泛着柔和的光晕,瞧着实在温柔又美好。
江浔现在十分庆幸,自已为了把今日的时间空出来,连连熬了两个大夜,否则此刻岂不是要让岁岁失望?
“岁岁,来。”
江浔眉眼一弯,引着沈嘉岁朝里走去,过了一个月洞门,来到一个小园子。
此处有一小潭,潭里还养了鱼,一旁就有一个小亭子,亭内置有竹案蒲团,很是雅致清幽。
二人相对而坐,江浔这才娓娓道来。
当年阵亡,他一睁眼就入了“江浔”的身,映入眼帘的是安阳伯夫妇挂满泪水的脸。
他初时还以为自已是被救了,急忙询问和他一起的战友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但安阳伯夫妇一脸茫然,急得喊来了府医。
接下来就是一片混乱,当时极度惊惧之下,身子又在发高热,很多细节他也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彼时煎熬无比,头痛欲裂,心肝几乎也被剖开来了。
当时炮弹。。。。。。就在他们脚边炸开啊。。。。。。
稀里糊涂过了好几日,直到高热褪去,理智渐渐回笼,他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当年远渡重洋之时,他曾听说过时空穿越的概念,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已身上。
要知道,他还有那么多事没做,他还未见到山河一统,他甚至不知,身边的战友怎么样了。
为了回家,为了弥补那个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他毫不犹豫喝下了符水,受了招魂的鞭子,浸了笼子,也曾被锁在贴满符纸的笼子里过了几天几夜。
可是。。。。。。都没用。
他挣扎、痛苦、崩溃直至绝望,最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再也回不去了。
安阳伯夫人大抵也是绝望了,她浑浑噩噩,眼里没了光彩,时而温柔地唤他浔儿,时而怒骂他是邪魂野鬼。
最后是安阳伯主持大局,将他收拾一番后推了出去,告诉所有人,安阳伯府的公子恢复了神智,再也不是傻子了。
他不是个懦弱的人,接受了这个身份后,他开始努力适应,开始给自已定下目标,开始试着——有价值地活下去。
直到有一日,安阳伯请的先生教他学诗,令他萌生了一个念头。
他一直在想,他何德何能占了别人的身子重活一世呢?
他的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的战友,哪一个不比他伟大无私,哪一个不比他更应该活下去?
或许这份重活一世的机会不只是给了他一个人,或许和他一起丧命于炮弹下的战友。。。。。。也来到了此间。
所以,他盗用了一首闻名古今的诗,利用自已安阳伯嫡子的身份,遣人将这首诗传扬了出去。
比起毫无目的的大海捞针,他想,若自已那些战友听说了这首诗,一定会反应过来,一定会来寻他的!
他等啊等,等啊等。。。。。。
可始终没能等来寻他的战友,却等来了。。。。。。赫赫有名的帝师——蔺晚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