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来自炼魔大牢的老者姓巩,戴明池介绍他是“巩大先生”。
“流水知音”在陈载之手上,红笺只见他接下来脸上交替闪过惊愕和愤怒,便知宗门里事态还在进一步的恶化,她不等陈载之再一一说给她听,焦急地将手一伸:“先给我认认人。”
陈载之迟疑了一下,对于小师姐的意图他再明白不过,将“流水知音”给了她“认人”就别想再要回来,寰华殿里正进行到关键的时候,就是眨间的工夫他都不想错过。
不过……陈载之最终还是取下“流水知音”,交到红笺手中,沉着脸道:“认认也好,这姓巩的颠倒黑白,分明与戴明池、刑无涯都是一伙的。”
红笺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运转法器。
登时她便借由丁春雪的视野看到了寰华殿中正在发生的事。
戴明池一行人就站在大殿门口,看衣着随从五六个人都是符图宗的,中间簇拥着戴明池和一个秃了顶的灰衣老者。
这老者不止袍子是灰的,肌肤上长着大块的灰斑,整个人自里往外透着一股阴沉的死气,应该便是那“巩大先生”。
此时这老家伙正在说话,声音通过“流水知音”清晰传入红笺耳中:“……此番我们虽从井白溪的身上先一步发现端倪,但因为事关重大,也担心贵宗的各位不会相信,这才特意邀了戴宗主过来。可惜老朽来晚一步,方才老夫途经无尽海,突觉有高阶大能在深海中拼斗,等老夫找去战斗已经结束,只找到了金化神和凌宗主二人破碎的法宝,实在叫人遗憾。我过来一是将凌宗主和金化神遇害的消息通知大家,二是叫各位赶紧定下新任宗主,彻底清查魔修余孽,若是久拖不决,等到我们北狱插手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寰华殿里晚潮峰众人被层层包围在当中,一个个义愤填膺,看样子刚才已经争辩了一番,却被同门制止了。而周围其它诸峰修士脸上的神情大多是震惊,不信,以及茫然无措。
难怪陈载之惊怒交加,红笺虽然没听到巩大先生前面说的什么,只听这话意,再看殿内众人反应,哪里还不知道戴明池一行意欲栽赃陷害的人正是无辜受到牵连的师祖孙幼公。
不,从那季有云来到丹崖宗,自秦宝闲而到大师伯井白溪,这个阴谋便一步步地开始了。戴明池一伙人想做什么?如此行事,哪里还是道修所为,难道他们一个个的都宁愿放弃大道,自此永堕心魔劫数?
红笺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将看到的情况简单同陈载之讲了讲。
她很担心了解实情的大师兄丁春雪会受不了师祖被诋毁而冲出去揭穿那戴明池,所幸这半天丁春雪只是默然站在情绪激动的师父闫长青身旁,除了以真元不停运转着“流水知音”,他什么也没有做。
此时岁寒峰峰主英麒问了一个众人尽皆关心的问题:“不知巩大先生可曾见到孙幼公孙师叔?”
“不错,我的人找到了他的肉身,但所有的法宝全都不见,显是元婴已逃。现在他们正在出事附近想办法将他找出来。”巩大先生的回答令殿内一片哗然。
戴明池肃然开口:“你们大家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觉着很不可思议。而我与贵宗殒落的两位相交莫逆,大约八年前我曾在贵宗锦绣峰住过很长时间,受益良多,为免得他们两位去的不明不白,我只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诸位。”
到底是化神,戴明池一开口,寰华殿内似有一种无形威压,不管是木灵根两峰的修士还是霍传星、闫长青等人都暂时冷静下来,等着听他怎么说。
红笺撇了下嘴,恨恨地道:“狗贼当众扯谎,还是化神呢,真叫人长见识了。”
戴明池缓步自诸人眼前走过,走到殿上一排座椅前,拍了拍其中一张,面露怀念之色,口里说道:“当年我就坐在这里,与金长老还有刑无涯一起挑选弟子,现在回想,那天发生的事好像还在眼前。”他轻叹一声,转向众人,“说起来,过去这么久了,你们是不是还在奇怪我们三个为什么会一齐收还未筑基的练气弟子为徒?金老如今人不在了,我不妨告诉大家实情,这与寻找‘蜃景神殿’有关。”
“蜃景神殿?”丹崖宗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当年众人曾有此疑问,但眼下哪是说这个的时候?
红笺却突然想起去了“天幕”那边再无动静的石清响。他们六人与眼前师祖遇害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戴明池接道:“当年的商倾醉不过偶然进了一次神殿,便形成了现在修真大陆的格局,这神殿不但左右着我们化神的命运,也足以决定全天下道修的生死,试想若是有魔修那边的化神一旦进入神殿会有什么后果?原来我们大家只道没有人能预知神殿现世的位置,既然都是靠运气,那也没什么好说,只能听天由命,可咱们道修中突然出了位可以预料天机的人物,这人我想大家都见过,那便是本宗主的好友季有云。”
“他的那独门异术祖上代代相传,足有数千年,但只有他一人成功结婴,练出了眉目。可惜这门神奇功法传到他手中的是个残本,要推算出神殿出现的详细情形必须将功法补齐。这是决定我们所有人福祸的大事,按照有云的推算,功法遗失的部分是当年被魔修抢去,带去了‘天幕’那边。本宗主便出面说动了你们的宗主和金长老,召集各宗尚未筑基的好苗子,挑选出有大运气的人去担当找寻功法的大任。暂时破开‘天幕’需要合三个化神之力,我们又请来了刑无涯。”
此时寰华殿内众人不管怀着什么想法,都被戴明池所说的秘闻吸引,连知悉真相恨死了这凶手的丁春雪、红笺亦不由动容。红笺早忘了给陈载之转述,她忽而出神,暗忖:“他突然提这个做什么,难道经过这几年,那功法已经被他们几个找到了?”
戴明池微微一叹:“开始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选出来的六个弟子都非常出色,几年前我们三个也破开‘天幕’将人送了过去,可谁知道千算万算,到底还是出了纰漏。你们宗主和金长老对孙幼公过于信任,这么大的事竟然一开始就没有瞒着他。孙幼公由此起了别的心思,他控制了六人中一个叫冷羽的,到魔修那边不久就开始寻机杀害同伴。纪南浦、谢遥飞、以及本宗主亲传弟子石清响先后死于其手,等他败露伏诛,活下来的就只剩下了两个年轻人。”
今天是什么厄运缠身的日子,还能变得再糟糕些吗?红笺屡闻噩耗,神情本已有些麻木,可于此时突然由戴明池口中听到石清响的死讯,仍是觉着心中一痛。
石清响他还是死了吗?无声无息,死在了无尽海的那边?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死因。这一笔一笔,都是戴明池、刑无涯还有那季有云等人欠下的血债。
“戴宗主这话实是难以自圆其说,事情既是发生在魔修那边,你们又如何能知晓?况且我师父又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开口质问的人是闫长青,当日负责主持水灵根宗门考核的是他,孙幼公在这件事上是什么态度他最清楚不过。
戴明池身旁一个黑衣修士瞥眼过去,意识到闫长青身份,抢先驳斥:“宗主他老人家自然有办法得到那边的消息,不然怎么能确定何时将人接回来?至于具体是什么办法,却没有必要叫你知道。至于你师父为什么会如此,嘿嘿,他本就与魔修有勾结,此番得知咱们的人在那边顺利得手,生怕三位化神将人接回来之后找到神殿,竟丧尽天良冲着自己的师叔师弟下毒手,如今金老化神殒落,‘天幕’打不开,人接不回来,这损失可怎么弥补?”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晚潮峰众修士听得孙幼公竟遭如此污蔑,登时群起反驳。
霍传星带头刚争辩了几句,便被一股巨大的威压震慑,戴明池冷冷地道:“事实就是这样,本宗主不过是陪着巩大先生来此走一趟,没空同孙幼公的弟子多费唇舌。”
巩大先生点了点头,接言道:“戴宗主高义,待老夫回去必定向北狱的其他几位长老说明。大家稍安勿躁,老夫还是一来时的那句话,你们赶紧选出宗主来,我和戴宗主等着你们丹崖宗自己肃清余孽,交给老夫带走!”
话说到这里,除了晚潮峰的人,其它各峰修士到是诡异地安静下来,显是已经接受了宗门几大顶梁柱于同一日故去了的现实,在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
丹崖宗此时正是建宗以来最虚弱的时候,符图宗和北狱没有趁机图谋不轨令丹崖宗的修士们都暗自松了口气。
到是有不少目光悄悄落在了霍传星、闫长青诸人身上,那化神戴明池和巩大先生虽未明言,但既说是孙幼公留下的余孽,那自然是需从晚潮峰查起,在此之前,他的徒子徒孙们个个都有嫌疑。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