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词叫对号入座。
叶孤城已在顷刻间拔出了手中剑,那一层半遮半掩窗户纸当即死在了他的剑下,剑光则向屋内而去。
一盏薄茶迎上剑锋,瓷易碎,不可能抵挡玄铁的锋利。
楼京墨没指望半杯茶能拦下叶孤城的剑,但只要截断其气势凌冽便足够。“白衣夜探是为一不尊,剑劈客栈是为二不虑。叶城主何必迫不及待地动手,砸坏了桌椅,是打算让客栈掌柜自负盈亏吗?这笔钱,我是不想出。”
不想动武,起因不在于铜钱,而在与来者是叶孤城。不是因为此身与叶孤城可能有血缘关系,而是因为不能妄动四个字。
与天斗久了,总能摸清它的坑性。
最初是以身试练了武功触动天道,后来是以笔成书触动天道,而今只怕是心念一动就会触动天道。
楼京墨必须提防她在与高手过招间忽而顿悟则被雷劈。不妄动并非不动,而是动得更加收放自如。自从打算去白云城一探究竟,她事前问了陆小凤有关叶孤城的长相,做好了准备当越靠近白云城越有可能遇到出来遛弯的城主。
打架这种事,可能是单方面开头,但绝不能单方面叫停。
叶孤城算不得脾气温柔,很多时候他是不屑于理会。此时,他听到一不尊二不虑的说辞,更加找不到收剑的理由,本就为解决王府之事而来试探,当下更能名正言顺的出剑——白云城主不接受讽刺之言。
叶孤城的剑没有停,而王怜花深知楼京墨防火防盗防老天的想法,这就先一步跃出窗户以一把折扇迎上了长剑。
正如很多江湖上的对战一样,很多时候并不会约好时间地点搞得人尽皆知。可能发生郊外土路上,可能发生在青楼后巷中,可能发生在糕点铺子的斜对角。
那是一场没有更多围观者的惊心动魄,有时留下鲜血与尸体,有时留下断剑残刀,有时则是戛然而止。
王怜花看着月色下叶孤城左侧肩胛骨上的三颗血痣,他手中的动作缓了三分,几乎可以确定叶轶就是叶孤城的本名。
叶孤城微微蹙眉,不是因为被扇风划破了一只衣袖,棋逢对手只会让他兴奋,而为对方不是专门用剑而可惜。他皱眉是因为王怜花目光里透出的一种熟悉,是在说他见过同样的血痣。
世间人千千万万可能面貌会有相似,但他记得母亲提过云家人左侧肩胛骨上的血痣是一脉相承。世上除了妹妹与母亲没有第三个云家人了,那么一个男人又是怎么看到的。
思及此处,叶孤城手里的剑不退反进,这次是试探到了杀意肆意。
王怜花只能没脾气地认了,他没傻到去刺激叶孤城去解释什么是借尸还魂,反正多个便宜大舅子而已。只是今后楼京墨要怎么办?她早晚得褪去此身,那时叶孤城能接受的了吗?
“咳—”王怜花想着竟是由笑了,而只能以咳嗽掩饰过去。当他是在苦中作乐,莫名觉得刚才那句话似是再说楼京墨在穿脱一件人体衣物,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定是被眼前的剑光给刺激出来的。
客栈小院里的刀光剑影没有停。
楼京墨看到了叶孤城的血痣,看着他忽而暴走之态必须是没能得健忘症忘了家人,这就有了三分尴尬,其实她并不太想认一个便宜哥哥,但有的事情没得选。
“糖炒栗子,香喷喷的糖炒栗子,热腾腾的糖炒栗子要吗?”
老婆婆苍老的叫卖声由远及近地从院外传来,与此同时还有炒栗子的香味也开始随风飘散。它的香甜穿透了距离的阻隔,让吃饱的人又馋涎欲滴,似乎带着某种勾人心魄的魅力。
太美好的东西往往伴随着危险。
楼京墨闻到那股甜味就倏然起身,直接向其来源处掠去,绝不能让任何人买到一颗糖炒栗子。它是包裹着糖衣的剧毒之物,普通人吃了一口既死。
“啊!我的栗子!”“站住偷栗子的。”“地上怎么有钱?”
三三两两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那些刚刚买了糖炒栗子的人都没一尝其味,他们手里的纸袋子则消失不见了,唯独看到一道残影掠过,而地上还多了一些碎银似在赔偿栗子钱。
这可有够邪门,难道还有专门盯上栗子的鬼怪了?这鬼怪还挺讲究,还留下了买栗子钱。
楼京墨也不在意在福州城中留下了志怪传说,她已经一掌击向了在卖栗子的老婆婆。“还真是巧了,福州城多了第三双红鞋子!”
昨天金九龄被抓供出了红鞋子这一组织。江轻霞之所以不在王府,就是被武二娘引出免得她碍手碍脚。
武二娘没能按时等来金九龄知道一定出了变故,她先要卷包袱逃了也没管江轻霞。事情一旦败露,江轻霞有江重威作为王府总管的哥哥护着,但她只有早已不对付的公孙兰,根本指望不上能救命。
平南王连夜去抓人,他没能抓到武二娘,也没能抓到江轻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