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世上还有谁比楚逍更紧张他根骨的事,那无疑就是崇云和楚琛,他们一个作为楚逍的师尊,一个作为楚逍的父亲,对楚逍的事都十分在意。即便前方是个坑,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尤其是楚琛。
玄天剑门的男女比例是二比一,云天宗的比例刚好相反,但前者多剩男,后者却基本没有剩女,除去内部消化之外,靠的就是云天宗宗主程素不时举行这样的变相相亲会的手段。
剑修多半专注于剑道,对结成道侣的事情反倒不是那么在意,何况楚逍也实在想象不出辛垣夙那样的人会有给人牵红线的一天。
所以他把对云天宗宗主的手腕和魄力而生出的钦佩之情抛在脑后,继续劝自己的父亲别往坑里跳:“爹你想想清楚,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寿宴一散场,各宗派的弟子被分别带到明心谷中的各个院落休息,为明天的赛事做准备。大大的院落彼此相连通,每个庭院中都有四五个房间可供来人休息。
玄天剑门安排到的住处在明心谷偏南,是一个雅致的院落群,出门就是一片紫色的花海,空气中浮动着馥郁的花香。进了庭院之中,目之所及也是各种珍稀又美丽的花卉,叫人看着就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弟子们各自选了房间,彼此告别过便进去了,只有崇云和两位内门长老还站在最外围的庭院中,与送他们过来的一位云天宗高阶修士在谈些什么。
楚逍见状,觉得等他师尊来不知还要到什么时候,于是就主动跟进了他爹的房间里,围着楚琛转来转去,嘀嘀咕咕。
楚琛有个习惯,就是一考虑事情就擦剑,他如今用的剑已经换了一把,仍旧跟上一把一样起名烈阳,一坐下来就被他招到手中,用一方布巾认真地擦拭着。他听着儿子楚逍在身后没完没了地分析利弊,还不停地走来走去,却一直没有话。
楚逍拿拳头在自己摊开的右掌上轻击,一边低着头走来走去,一边话痨模式全开:“仙级丹药,你以为是那么好拿的?而且仙级丹药的种类多了去好吗,只有恰好有那种洗髓伐脉功效的,给我吃了才会有用,不然都是白瞎。”
他琢磨来琢磨去,越发觉得就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扑到楚琛背上,摇晃着他爹道,“爹你在听我话没有?我觉得那二十颗丹药里刚好有这种的可能性很,我们没必要去掺和这件事。最好是等找到了娘以后,跟她问问清楚那种药炼制起来都需要什么原料,然后我们去找了,再请我师尊或者师公出面,拜托云天宗的哪个丹道宗师给炼制出来——”
楚琛被儿子一扑,擦拭长剑的动作顿了顿,把手里的剑收回了体内,在楚逍的手背上拍了两记,神色不变地道:“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
楚逍闻言更加大力地摇晃他,道:“你有打算个毛线,还不就是想着赢了这一场可以拿到仙丹,然后跟人家提出要跟我娘结为道侣。你除了知道娘是云天宗的弟子,名字叫程箐以外你还知道什么?不定连名字都是我娘随便掰的。这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人家云天宗宗主的女儿还叫程箐呢,让你娶你敢娶?”
楚琛沉默不语,楚逍的这些……确实也是他所顾虑的。他对妻子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两人当年在海外相遇,从相知到相恋,程箐都没有透露出半分自己的来历。只有在后来怀上了楚逍,决定脱离宗门,同自己一起回九州大陆,才对楚琛了她出自云天宗的事。
至于她在云天宗的地位如何,师承何脉,为何脱离宗门要付出被封印修为,连腹中胎儿都有所损伤的代价,程箐只字未提,楚琛也无处得知。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暗沉,闭了闭眼,对儿子道:“让为父好好想想。”
楚逍也觉得该给他留空间,于是从他背上起来,道:“那我走了啊,你好好想想,我的事不着急,娘的事……你让我想想该怎么办。”
他走到门口,准备推门,又回头看了楚琛一眼,认真地道,“我会有办法的,你要相信我。”
楚逍没真话,他确实有办法找到程箐所在的位置,可这前提是她现在得在云天宗。组队功能虽然能够查看队友所在的位置,但却有一定的限制,就是组队时对方得跟他在同一张地图上,才能成功。
楚逍调出游戏界面,晃回自己的屋子里,他的屋子跟楚琛离得有些远,跟崇云倒是近一些。他开了好友列表,找到娘亲程箐的名字,正要发起组队,就发现自己的房里多了一个人。
确切来,是多了一个漂亮的姑娘。
这穿着藕色衣裙的姑娘站在有些昏暗的屋里,见屋子的主人一回来,就冲他露出了一个甜美娴静的微笑。这场景,这画面,楚逍差脱口而出我没叫客房服务,不过为了避免给自己的师尊和宗门丢脸,他还是及时堵住了自己的脑洞,走进屋里:“姑娘可是走错门了?这是我的房间。”
对方却微微一笑,开口道:“奴婢找的就是公子。”
楚逍纳闷地看着她:“公子?”从三岁以后就没人叫他公子了喂,他看起来哪里了?
这气质娴静的侍女仿佛听到了他心底的疑问,一面伸出右手,掌心朝上,一面道:“奴婢伺候的是姐,姐的儿子,自然就是公子。姐,只要公子见了此物,便会知晓奴婢的来意。”
楚逍顺着她的话,将视线移到了那只莹白纤细的手掌上,只见上面趴着一只的、陈旧的布老虎。看得出来这只布老虎已经有一些年头了,当初缝制它的人虽然很用心,但却明显是个新手,将鼻子和眼睛都缝得歪歪扭扭,针脚也疏密不均。
这么丑的布老虎,楚逍曾经得过两只,都是他娘兴致勃勃地给他做的。后来他爹回宗门以后,还把其中一只从家里带了过来,另一只却是当初被他娘给带走了,楚逍一见这只熟悉的布老虎,立刻不顾男女之防,抓住了面前这只纤细的手,问道:“我娘在哪里?是不是她让你来找我的?!”
被这个少年抓住了手掌,身穿藕色衣裙的侍女也没有露出尴尬神色,只微笑着看他:“姐跟我公子性急,果然是这样。”楚逍脸一红,才意识到自己抓住了人家的手,连忙放开,就见眼前的人伸手一挥,随意地将房门阖上,又燃了桌上的一盏灯,才笑吟吟地对他道,“奴婢芙琴,打跟着姐,姐了,公子见了奴婢,可以叫奴婢一声琴姨。”
原来是长辈,楚逍乖乖地叫了一声琴姨,多少减少了一些尴尬。这修真界也太有欺骗性了,光看脸还以为他们差不多大呢。
他叫了人以后,情绪也平静下来,他娘亲这也来得太及时了,他才刚想去搜寻她的下落呢。他对芙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问道:“琴姨,是不是我娘让你来找我,带我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