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这么大,苏婉第一次入宫,虽然上辈子在故宫拍戏,也见识了恢弘大气的宫殿,两者感觉却完全不同。
每隔几步有侍卫站岗,每个转角有人看守,森严之气扑面而来。
领路的嬷嬷对苏婉还算客气,带着她转过几道宫门,仍带着一副笑脸道:“夫人请往这边,前面就是太后娘娘的慈宁宫了。”
“有劳嬷嬷了。”刘妈上前一步,挽住嬷嬷,手中的钱袋就悄无声息的递了过去,笑道:“太后娘娘凤体尊贵,不知今日召见是所谓何事?”
嬷嬷不动声色的捏了捏钱袋,满意的收回袖中,嘴上却滴水不漏:“娘娘心思,我等底下之人哪敢揣测。”
刘妈点头称是,并不意外对方的态度,太后来势汹汹,所谓何事如何猜不到?可就算能猜到,这一声问却仍必不可少,不然如何表现出自家夫人对太后召见的诚惶诚恐?
嬷嬷不欲多说,刘妈也不敢多话,一路无言到了慈宁宫,领路的嬷嬷满脸笑容的对正走出门的宫女说了几句,“华屏姑娘,这位就是太后召见的宋夫人,不知……”
名为华屏的宫女扫了苏婉一眼,似有些意外,这才福了身道:“见过宋夫人。”
苏婉往旁侧了侧身:“使不得,姑娘是太后身旁的红人,快别客气了。”
华屏笑道:“宋夫人说笑了,太后娘娘近日身子不适,今儿好容易才睡着,婢子们怕圣人问罪,不敢贸然打扰娘娘睡眠,只能委屈夫人去偏殿稍等片刻了。”
“能等候太后召见,已是天大荣幸,算不得委屈。”
华屏诧异的看了面色平静的苏婉一眼,心头隐隐戒备,看来柳姑娘说的没错,这位宋夫人出身乡野,粗鄙不堪,为人却是个有心机的,这般都能面不改色,与她见过的许多命妇都不差什么。面上仍是温和的笑道:“那就有劳宋夫人随奴婢来。”
刘妈赶忙上前扶住苏婉的手,笑道:“夫人小心。”
偏殿早有准备,点心热茶候着,苏婉一进去,华屏就吩咐旁边的宫女:“好生伺候宋夫人,不许怠慢了。”说着又冲苏婉一福身,“奴婢还有别的事,就失陪了,望宋夫人见谅。”
自苏婉进慈宁宫以来,慈宁宫的下人看似态度恭敬,心细如发的苏婉却怎能不知其中微妙,当下便放下茶杯,笑道:“姑娘快去罢,不必介怀,我不过四品命妇,怎能劳动姑娘耽误太后的吩咐守着。”
华屏闻言脸色微僵,刚想开口解释,刘妈便凑到苏婉跟前笑道:“夫人许久没带头冠了,要不要老奴给您捏捏肩?”
苏婉点头“嗯”了一声,一副完全没把华屏看在眼里的样子。
这宋夫人自入宫一直相安无事,却在这个当口回她一击,华屏委实意外,却也知对方不似她原想的那样,是个明白人,索性不必解释了,只冲苏婉微微颔首,便离开了偏殿。
刘妈不轻不重的替苏婉按着肩,苏婉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一炷香过去,偏殿门外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苏婉睁眼望去,一个身着浅红色宫装的年轻女子在众人的拥簇之下,款款而来。
苏婉挑眉,眉眼淡然的直视上去,对方冲她微微福身:“姐姐。”
“几年不见,柳小姐越发风姿动人了。”
“比不上姐姐光彩照人。”柳珍儿如是说,眼底分明闪过一丝复杂,眼前的女子,还如几年前初见一般,肤如凝脂,面色红润,眼睛更是熠熠生辉,她知道,这是被男人呵护宠爱的女人,才能如此风韵动人,明明生了两个孩子,身姿窈窕却不输于年轻姑娘。
这些年,她竟过得这般好,这般的心安理得。
“柳小姐缪赞了,我都生两个儿子了,已是黄脸婆一个,哪来的光彩照人。”苏婉倒是完全不介意贬低自己,笑道,“倒是几年不曾回京,倒不知柳小姐如今定了哪家人家,何时成亲?以前在京里,相公多亏了令尊提携,柳小姐成亲,我是要厚着脸皮讨一杯喜酒喝的。”
柳珍儿闻言脸色彻底僵住,眼底闪过一丝狼狈。
刘妈低头忍笑,夫人这话当真是毒辣,柳小姐再如何行事大胆,听得此话难道还能说就等着老爷夫人点头同意她进门不成?
不过柳珍儿毕竟不是真的年轻小姑娘,很快便淡定了,笑道:“听闻姐姐觐见姨母,可姨母如今正休息,不便打扰,珍儿怕姐姐一个人孤寂,特意过来陪姐姐解解闷。”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柳小姐平日被拥簇惯了,怕是无法体会。”苏婉一语双关。
“姐姐说笑了,有人分忧,总比一人要好。”
“那也要看被分忧的人自个儿乐不乐意,不能你觉得好,就非要别人接受,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扭的瓜不甜。”苏婉笑盈盈的看着她,“柳小姐说是不是?”
柳珍儿心智成熟,哪能被苏婉几句讽刺就说得无地自容,当下冷了脸:“姐姐这是嫌珍儿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