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间相隔三四步,詹铎道声:“我知道。她说过,你在墨河书院读书。”
墨河书院离着京城不算近,中间路途也得走上几日。
袁安与身形站直,着一身灰色冬袍,打扮与一般的读书人无二:“与老师告了几天假,来京城接妹妹。”
没有多余的赘述,他直接说明来意。
詹铎面上不变,只背在身后的手攥了攥:“既然闳州的事你知道了,便知我为何带她回来。”
袁安与当然已经知道,是家乡的一个昔日同窗给他写了信,才晓得妹妹出了事。而古板的父亲,非但不守护妹妹,反而将她许给了别人做妾。
妾,说到底还是奴婢,并且一辈子被人掌控。
到底离家太远,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便直接来了京城。
“知道,”袁安与应了声,眼底闪过痛意,“大人允许,让我带她走。”
那么好的妹妹,才十五岁,他怎么忍心她以后无依无靠,被关在高门厚厚的墙内,连见她一面都难。更何况这样的世家,她定然会受到许多磋磨。
詹铎平静的听着,心里反倒想起适才在常宁坊。他放袁瑶衣出去,不问她找什么,后面她自己回来找他。
“恐怕不行,”他淡淡开口,然后看见袁安与脸上闪过失望,“人人都知道我带她入了府,这厢她突然走了,你知道会生出什么流言?”
这些,袁安与也知道。如今詹铎官阶连升两级,直接进了枢密院,可见官家的栽培之意。这个节骨眼儿,人家自然不想出任何纰漏,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女子。
“我与大人亲写一封手书,证明是我自愿领她回去。我如今身上也算有点儿功名,并可让我老师作证,”他说着,字字清晰,“求大人高抬贵手。”
说着,便又对着詹铎行了一礼。
“阿兄?”
一声清凌凌的女子嗓音传来,在阴霾的冬日里,打破了两个男人的对话。
两人同时转头,然后见到墙下阴影中走出的少女。她身姿纤巧,袅袅挪步,脸上带着不确定。
是袁瑶衣,她进了边门时,忽然记起那包肉酥饼还在马车上,便想着回来拿。却看到詹铎正同一男子在说话,遥遥瞧着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便就近了几步来看……
“瑶衣,是我!”袁安与笑着唤了声,随后便朝着少女大步迎过去。
詹铎面前人影一闪,再看过去时,就见到袁家兄妹俩相认。
和他独自一人站着不同,此时的袁瑶衣和袁安与是百感交集,谁能想到两年不见的兄妹,竟在京城的邺国公府外相见。
“阿兄,你怎么来了?”袁瑶衣笑着,感觉眼角酸酸的。
与上次阿兄离家求学时相比,他似乎更高了,身材也宽了些。
眼看妹妹见着自己笑得开心,袁安与心中更不是滋味,抬手摸上妹妹的脑袋:“来接你走。”
他不想妹妹受苦,自从知道她出了事,他在书院根本静不下心读书。
袁瑶衣一愣,眼睛越过阿兄身侧,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詹铎。他正也看着她这边,面无表情。他肯让她跟着阿兄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