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小姐所料,奴婢细细查了近来三个月内府中进出的所有信件,其中就有四封信是给柳姨娘的,而这四封里,有两封是上个月进府的,分别是初七和初九,有一封是前日才进府的。”
夏雪儿微微蹙了蹙眉头,据自己所知,二十五年前滨州柳家全族被灭,柳氏是唯一的幸存者,照此说来她已经没有了娘家,可却与府外保持着书信来往,很难让人不起疑。再者,初七和初九,出信、回信时间只隔两天,此人若不是城中人,那还会是谁呢?
“除了信件往来,柳氏可曾出过府?”
“这三月里来都未曾出去过,只不过年前倒是去过一次平阳侯府。侯府的张夫人之前来过府中,与柳姨娘两人一见如故,聊得颇为愉快,关系很是不错,那之后也曾约过几次赏花游湖的,只是未曾去过平阳侯府中,年前是因为张夫人生辰,所以邀了柳姨娘前去。”
平阳侯夫人张氏也算是名门之后,她的祖父是前朝中书令大人,威望颇高,在本朝皇帝政变时做了内应,又于皇帝登基三天之后辞官归隐,名利双收。父亲张焱现任刑部尚书,名声极佳,威望见长,在外人看来也算得上是皇帝眼中的红人一个。只是夏雪儿却不做此想。张焱此人承袭了老父亲的识人眼力,却没有遗传到老父亲审时度势的玲珑心,野心过大,迟早有一天会栽在追逐权利的道路上。
仔细说起来,这平阳侯夫人与静贤妃倒真还有几分渊源,平阳侯府的嫡女嫁给了静贤妃母家的弟弟,成了她的弟媳妇。由此说来,柳氏与静贤妃的相见相知怕是和这平阳侯夫人张氏脱不了干系!
夏雪儿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又问道:“送信的都是些什么人?”
“送信的是位姑娘,出手大方,每次都以辛苦费为缘由不做登记,而收信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柳姨娘身边的瑞香。”
“瑞香?”
夏雪儿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搜索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任何与这个叫“瑞香”的丫头相关的信息。虽然府中下人过百,她不能全都记住,可这一等、二等的丫鬟、小厮她却也是叫得出名字来的。
一般庶出的公子、小姐的贴身丫鬟都是二等丫鬟,唯有这柳氏与众不同,她虽只是妾室,也不得父亲宠爱,却很受敬重,因此身边是配了一个一等丫鬟的。正因为与众不同,所以当初夏雪儿在调查府中各姨娘的身份背景的时候也就格外留意了一下。此时听翠竹这么说,倒觉得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瑞香”恐怕是柳氏的心腹之一,只是如此的一个人,自己先前怎就丝毫没有注意到呢?
“也亏不得小姐不曾听闻过她,就连奴婢也是今日才打听清楚的。那瑞香是年后刚进府的丫头,恰巧柳氏院里的一个三等丫头迎春姑娘因手脚不干净被施了刑法后赶出了府去,这瑞香便顶替了她的位置。原也不用被怀疑的,只是这瑞香虽是刚到府中,礼仪规矩却是懂得不少,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丫鬟,身上有着大户人家的气质。奴婢听柳氏院里的人说,她很少做服侍的活计也很少跟在柳氏身边,可却十分得柳氏的喜爱与信任。”
“只怕这瑞香来历也不简单。”
夏雪儿听得仔细,略思索片刻之后,看似漫不经心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实则意有所指。冬梅和秋菊二人听后均是一头雾水,只有翠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听她吩咐道:“你找人盯紧了那个叫瑞香的丫头,再通知东门的小吴时刻注意着府外的动向,若那送信的姑娘再来,务必看她是不是从红墙的方向来的。”
冬梅听后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红墙?那不就是……于是插嘴问道:“小姐是怀疑那送信的人是……宫里来的?”
“暂且看着吧!”
夏雪儿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莫说冬梅觉得惊奇,就是她自己刚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也都是吓了一跳的。若不是柳氏一时间说漏了嘴,加之那鸽血石和自己手中那块实在太过相似,她是万万想不到这层的,只因两人是完全风牛马不相及的人。
记得沐飞扬将那鸽血石给她的时候说这是年前西域进贡的,原只有一块,可皇帝让宫中的匠人将其切割成了两块,一块赏给了静贤妃,另一块赏给了沐飞扬的母妃孙贵妃。随后贵妃娘娘将自己那块托沐飞扬给了她,而柳氏护甲上的鸽血石很是零碎,想必是静贤妃将手中那块做了饰品后才将剩下的边角料赏给了她的。
既然此事与平阳侯夫人扯上了关系,那就说明柳氏与静贤妃早已经联系了不止三个月!只是,若此二人真的勾搭在了一起,那她们谋划的会是什么呢?她们能谋划的又会是什么?自己在她们的计谋中扮演的是何种身份?……
想起香兰被自己外派出去调查霜儿的事情至今未归,荣叔也仍旧在天牢里押着,不知情况如何,在加上白伊宁也并不老实,总在偷偷摸摸的搞小动作,原本就算是一团糟的生活,如今又得知了柳氏和静贤妃狼狈为奸的消息,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无时无刻都得在思考着、防备着。
着实是心力交瘁。
“奴婢侍奉小姐脱簪吧,早些洗漱了睡下,也好远离这些个烦心的事情。”
冬梅看着小姐皱眉思考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她就是心疼自家小姐成日里被这些个想不通的事情缠着、烦着。原本只比自己年长着少许岁月,可看上去却像比日理万机、操劳家事的夫人更忙、想的更多。多好的童年,就这么硬生生的给毁了,心里不禁又将沈氏和柳氏的祖宗问候了一遍。
“也罢也罢。”
夏雪儿摇了摇头,现如今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一味地冥思苦想也不是办法,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平添了不少的烦恼。暂且放到一边去,待到兵来时再调将去挡,况且看今日之势态,也不会是想要自己的性命那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