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抱墨听的声音不对,顾不得委屈,忙返回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原本各有席位的众人都聚集在冯氏周围,包括肖氏也离席跪坐在冯氏身侧,正焦急的抚着她背,一声声问:“大嫂,您好点没有?”
旁边冯氏的心腹细泉端着个银盆,盆中落了不少才呕出来的秽物——冯氏才要回答,瞥一眼盆内,忍不住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一时间整个厅中都弥漫起酸臭之味!
盛惟乔吓的眼泪直掉,连声催促自己的丫鬟绿锦:“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去请大夫!!!”
“烦请姑姑换个干净的盆来,这个不要让娘继续看着了。”盛睡鹤究竟年长些,且也不是冯氏亲生骨肉,此刻却仍旧冷静,看出冯氏本来不必再吐的,却是被先前吐出来的东西所激,方又起了恶心。
果然细泉依言把盆端下去交给小丫鬟处置后,盛睡鹤再斟了盏茶水递给冯氏漱口,同时示意盛惟乔将自己的干净帕子给冯氏擦拭嘴角,如此一番收拾,冯氏的脸色明显好转,虽然说话明显的中气不足,看精神却爽快多了,颇为感激的拍了拍盛睡鹤的手背,看向众人,愧疚道:“是我的不是,扰了你们兴致了!”
众人自然连称“不敢”,徐抱墨在徐丛杀鸡抹脖子的暗示下,不得不出来说几句:“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没个小疾小恙的时候?伯母能来陪咱们和乐这半晌,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如今伯母既有不适,还是先回乘春台,请大夫诊断确切才是!不然,咱们这些人必然是牵肠挂肚,不放心的!”
敖家兄妹闻言连忙附和:“徐世兄说的很是,还请伯母以玉体为重!”
冯氏因为确实不舒服,原也没打算强撑,毕竟她方才连吐两次,自己固然难受,估计这些小辈也被败了胃口了。
若再留下来,小辈们不定惦记着自己万一再来一次,哪儿吃得下?
所以略说几句场面话,托了肖氏继续留下来招呼客人,也就扶着细泉的手起身告辞。
盛惟乔牵挂亲娘,顾不得怠慢徐敖两家的同辈,也提了裙裾站起来,道:“娘,我陪您回去!”
她要走,盛睡鹤于情于理也不好再留,徐抱墨在徐丛的逼视下,掩住满心不情愿,做了殷勤之色,表示自己这些人本来也吃的差不多了,现在看到冯氏不舒服,他们也不放心,不如一起送冯氏回去,顺便听听大夫的说法,方可安心。
但冯氏坚决不肯,说道:“今儿个本是来凑你们的热闹的,不想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反倒败你们兴致了!现在怎么还能为了我,叫你们就此散去?就是你们伯父回头知道了,必然也要嗔我招待不周的。”
她坚持不要客人为自己奔波,徐抱墨本来也是巴不得这伯母看不上自己,所以假惺惺的坚持了几句,就赶紧对徐丛递去“本世子已经尽力是冯伯母自己不同意”的眼色,按捺着开心答应留下来继续饮宴,好证明对盛家的待客之道非常满意,绝对没有被冯氏的意外不适打扰。
于是肖氏道:“知道你们兄妹孝顺,且去吧!这儿我跟彻儿、妩儿招呼着!”
又向徐抱墨等人笑说,“你们可别嫌我们娘仨愚笨,没有大嫂、鹤儿、乔儿他们聪慧大方!”
徐抱墨等人自然是说:“婶母言重,婶母端庄爽朗,惟彻世弟聪敏好学,妩世妹更是天真可爱,有三位作陪,我等欣喜都来不及,怎敢嫌弃?”
话是这么说,经过冯氏不适的波折后,众人到底兴致大减,也惦记着冯氏到底怎么了、严重不严重——哪怕前年过来时,因为怀疑冯氏母女对盛睡鹤不好,一度对这位世伯母没什么好感的敖鸾镜,此刻也颇为揪心:冯氏怎么都是盛睡鹤的嫡母,她要有个三长两短的,且不说盛睡鹤还能不能如期前往长安参加会试了,就说嫡母出了岔子,庶子的婚事哪能不拖后再议?
到时候她此行的真正目的却怎么达到?
她已经十七岁了,挑挑拣拣的拖到今日,家里父母不止劝过一次,让她莫要因为眼界过高误了花期。
也是她那姑姑当初错嫁盛兰斯的事情,让她得了理由推说怕步上姑姑的后尘,才搪塞了下来。
倘若错过这次久别重逢的机会,再回去敖家,长辈们押也要押着她嫁人了。
所以在肖氏母子仨的张罗下,他们又看了一支胡旋舞,就不约而同的推说酒足饭饱,暗示到此为止,打算回去了赶紧设法打探消息。
其实肖氏也惦记着冯氏,她跟这大嫂素来关系不错,大房在盛家地位又那么紧要,冯氏不舒服,她也急于想知道缘故的。见这情况,也就顺水推舟的宣布宴散。
然而众人才下潇碧楼,大房那边却已经有人来报喜了,说是:“大夫人有了!”
这消息令一行人皆是瞠目结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纷纷道贺,又互相提醒赶紧回房梳洗更衣,好去大房恭贺。
他们当中速度最快的赶到大房时,却见内外人流如织,盛老太爷、明老夫人、夏侯老夫人、宣于家老夫人以及冯氏的娘家父母、兄嫂竟全部都到了!
这些人连同他们带来的下人,将偌大庭院都挤的满满当当,连盛睡鹤、盛惟乔兄妹都被挤在回廊上无可奈何的看着,压根近不了冯氏的身,其他人就更不要说了。
“诸位的心意我家夫人心领了,只是您几位瞧这……”细泉所以拿了一堆荷包出来发,歉意道,“怠慢之处,还望诸位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