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从小在盛城长大的傅明月来说,云城这种地方理应是穷乡僻壤,这个时间点,来这里做什么?没看新闻吗?
近来,云城的雪下得越来越急。
当地人快进入冬天时都会多多储备好肉类和蔬菜,轻易不会出门。生怕出现积雪发生点什么意外,或者被困就不好了。
云城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
最严重的一次是三年前,积雪从山顶轰然滑下,淹没了隧道和车辆,数百人被困,援救人员三天三夜不曾合眼。被救人员大多数昏迷,冻得全身发紫,几天几夜不曾进食,意志力强的算是逃过此劫,却依然有数十人没能生还。
那次小面积的雪崩给了云城人及周边城市的人一个重重的警告。
后面数十次大大小小的积雪给人们出门造成了困扰,倒也没危及生命。但依然让云城本地人发怵,能不出门便不出门了。
没想到,傅明月胆子还真大。
当时在车上,谢引看见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时,控制不住自己想去训斥她,要不是附近正好有军队,要不是他来了,她预计怎么办?想到此,他心里一阵后怕,生怕她出了事。
说白了,就是害怕。
直到现在,谢引的脸色依旧没能缓和下来,薄唇紧抿着,垂眸看了眼怀里瘦弱的人儿,哭得累了,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底乌青,一看就许久未曾合眼,此时正抱着他的腰枕在他的胸膛上睡得香甜。
真是一点都不知羞。
四周白雪皑皑的一片,一挪步子“吱嘎吱嘎”的响,积雪差不多到小腿,除了穿着军大衣的同志们正在积极的铲除,了无人烟。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
隔了一会儿,谢引犯难了,他不想吵醒傅明月,但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儿吧,大概过不了多久,两人就会变成雪雕。左右思忖了下,轻轻叹气,须臾间,他弯腰抱起傅明月,迈开脚大步往前走。
“——啊?”
“你你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傅明月确实很倦怠,坐了这么久的火车加上被困的时间。谢引的怀里很暖和,也很结实,而且让她觉得有安全感,女孩子爱好漂亮,她身上穿的这件呢子大衣并不能抵挡云城的寒冷。便下意识地,紧紧地抱着谢引,一直往他怀里钻,哭着哭着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
但她不是真的睡着了,所以谢引一动就把她惊醒了。
闻声,谢引驻步,垂眸看了她一眼,眉眼淡淡,轻声说:“站稳了?”隔了两秒,便没有丝毫眷恋的把她放下来。
傅明月脚麻,不小心打了个趔趄,她连忙扶住谢引的手臂,这才幸免于难。
脱离了谢引的庇护。
凛冽的风像刀子般刮得脸生疼,傅明月把围巾往上提了提,遮住脸,只留了一双眼睛出来,却依然觉得不堪用,冷得她想回家找妈妈。
傅明月的目光重新回到谢引身上,他好似不冷,身姿卓越,背脊挺直,眼睛半眯着,薄唇轻抿着,不知为何,眉宇间有一丝郁色,头发半白,在这一场大雪中,他置身之外。
顷刻间,傅明月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形容他的,丰神俊朗。
怔了半晌,她收回目光,身体里蓦地窜起一股热流,红了脸颊,连忙低下头拉拢衣服,问:“你刚要带我去哪儿啊?”
谢引没应,敛了眉眼,不疾不徐的脱下军大衣,而后披在她身上,沉声说:“今天定是出不去了,先去我那儿将就一晚吧。”
他身上只剩一件黑色的袄子。紧接着往前走,丢下一句,“跟上。”
傅明月反应过来,整个人像是太阳包围了般,细细一嗅,衣服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脸上一热,连忙追上去,见他穿得单薄,“谢引,你把衣服给我了你怎么办?”
谢引径直往前,回:“我没事。”
傅明月动了动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