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桂榜名单一经抄录,也不会立刻发往京城的。”陆氏含蓄地解释道。
问完陆氏,周璋转向屏风,“请问执笔写信的是哪一位?”周璋丝毫没有男女之间应该避讳的心思,他主要是来查案的。
亦真有些担忧地看向亦安,亦安对她安抚一笑,随后道,“不知指挥使有何事相询?”周璋是三品官,按说和亦安父亲也能同辈论交,官场上看的就是品阶。即使再过分年轻,也得捏着鼻子见礼。
周璋的声音依旧清冷,没有任何起伏,“江南和京城的书信往来大多由你执笔,这封文书是什么时候写下的?”
亦安回想片刻后答道,“放榜那日巳时三刻,家中小厮回报,说了兄长中举之事。随后我在此处厢书房写下文书。一刻钟后便被发了出去,由专人送往京城。”亦安的话条理清晰,没有一丝漏洞。
亦安知道现在撒泼、耍混无济于事,只有让钦差尽快查明真相,才能还兄长一个清白。
就在周璋询问白家女眷时,江南本地也因为周璋的到来而震动起来。
“周璋?是哪一家世袭的指挥使?往年走礼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校场之中,一位参将疑惑道。
虽然白成文是文官,与武将几乎从不来往,但是陆望昔年游历之时,也结识了不少俊杰人物。如今驻守应天的昭武将军褚师意,便是陆望的忘年交。
“这位可是当年陛下亲封的锦衣卫指挥使,比你我可要清贵多了。”即使是锦衣卫,也有清贵闲职和劳碌琐职,而周璋明显属于前者。
又一位校尉撇嘴,“得意什么?不过是个畸零户罢了。”不过话里隐藏的羡慕是藏不住的。不到二十的年纪便已是三品禄位。
“听说当年圣人还想封他为一品都督,只是被蒋次
辅死命拦了,这才未成。”十来岁的一品什么概念?圣人的儿子直到二十加冠才封王的呢!
知道这一桩旧案的便道,“圣人心慈,知道错判了案子,差点儿就要下罪己诏。”不过还是被蒋次辅死命拦了。
崇元二十七年秋,湖广地区爆发水患,淹没大量农田,百姓居无定所、颗粒无收。
时任湖广巡抚向朝廷发出紧急公文,请求暂停当年税赋收缴,并称官仓受损存粮不足,请朝廷发粮赈灾。
公文一至,当时还在人世的先太子顾不得身体不佳,作出紧急批复,立刻发粮赈灾,并免去湖广地区两年的税赋。再提升湖广巡抚为湖广总督,全权负责赈灾事宜。
赈灾前后一共发去白银九百万两,一百一十六万石粮食,还有合约五十万石粮种。其余各种物资数不胜数,源源不断流入湖广。
想当然的,这些赈粮一粒都没有流入受损的百姓手中,全部被湖广总督和他之下的各级官吏层层瓜分。
其中获利最多的除了总督,便是时任湖广布政使。
百姓遭灾,家中到底还有余粮,能够撑到来年播种,这也是湖广总督为什么敢如此行事的原因。
可有些百姓连存粮都没有保住,只能沿路乞讨去了邻省。当时接收这些灾民的桂阳知府不敢擅自决断,连忙把这些人送到京师。
此事过于骇人听闻,竟然一次救济活动都没有,这也太贪了。
而到京城时,已经是次年的六月。
太子哀思过重,身体承担不起,却在听见登闻鼓响后亲自接见。那时圣人身体也不大康健,便让诸王陪同。
等到百姓说完湖广未曾进行过赈灾活动,赋税还是正常收缴外,太子当堂就吐了血。湖广总督报给中央的公文说,已经把今年的税赋暂停专收。这就和百姓所言对不上,如果收了,那这些粮食和银钱哪儿去了?
湖广历来富庶,所缴税赋也在诸省之中排名靠前。这样大一笔税赋,都能组建一支五千士兵的精锐部队了!
湖广总督用八年的时间,把湖广地区上到布政使,下到县令的官员全部被其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