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关乎罗刹魔门外门执法长老一职归属的决斗,终究是以秦苍的获胜而落幕。
虽然亲自到血月空间之中观战的外门弟子只是一部分,还有许多人未曾亲眼目睹秦苍与封忌故那一战时的风采,但通过一些内门弟子乃至长老的证实之后,这些外门弟子对秦苍的实力也是再没有产生丝毫质疑,甚至还生出了几分佩服之意。
以造化境初期的修为战胜龙庭境中期的强者,这样的战绩无论是放在何处,都是无比耀眼,即便是与罗刹魔门九大圣女相比,也是毫不逊色,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还犹有过之。
经此一役,罗刹魔门之中也再未有人对秦苍出任外门执法长老一职持明面上的反对意见,反倒是有不少人开始刻意接近秦苍,主动为他讲解一些外门的日常事务。
秦苍对此倒也是颇为受用,不过数日的时间,他便已经将罗刹魔门外门的一些事务了解了个大概,当然,他真正关心的并非是怎样将这些事务处理好,而是那位隐藏在暗处并且有心针对于他的高层人物。
距离那晚楚中阔动用空间封锁之术来暗中刺杀他已然过去了一段时间,这些日子里秦苍也一直在暗中留意仲叔子与安师正那边的情况,看看他们是否会做出其他的动作。
而两人的举动也并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皆是刻意地有所收敛,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与外人打交道,即便是那天秦苍与封忌故决斗之时,两人也是未曾到场,对外只称身体有恙。
对于这样的理由,秦苍自然是一笑了之,并不相信,不过仲叔子与安师正这般龟缩不出,迟迟未有新的动作,一时间也是让他无法从两人身上得到一些新的线索,但这并不意味着秦苍就没有找到新的突破口。
自从那日与封忌故决斗获胜之后,秦苍便是发现了另外一个值得注意的目标,那便是罗刹魔门内门长老,田蛟。
当日决斗之前,与柳三刀隐隐间有些针锋相对的是他,决斗落幕之后,出手搭救封忌故的也是他,后来与秦苍握手示好的同样也是他。
两人间的握手很是正常,浑然不像之前秦苍与訾承邪碰面之时握手那般暗潮汹涌,但表面的平静从不意味着真正的平静,表面的和睦也从不意味着真正的和睦。
田蛟的表现的确谈不上有什么纰漏,甚至连握手时动用的气力都没有略微重上一分,看上去着实像在真心示好,没有丝毫敌意。
但他却是忽略了潜在的一点,一个人因为修为高深和心思深沉的缘故,可以为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蒙上一层伪装,但却无法改变自己内在的气质以及那不经意间的呼吸。
不经意间的声音,总能感受出很多东西。
即便是如蝉声般微弱的呼吸。
田蛟在触碰到秦苍手掌的那一刹那,呼吸其实有着一处停顿,只是因为太过短暂不足一瞬的缘故,并不明显而已,然而对于这些年来遭遇过无数次刺杀和暗杀的秦苍而言,他最擅长的就是捕捉那一瞬间微不可察的气息与变化。
气息的变化,代表着心的变化,唯有心中所想与脸上所表现出来的不符才会产生这种变化。
不经意的一顿,以及刻意的掩饰,使得秦苍在一瞬间就感受到了许多东西,也明白了许多东西。
秦苍无需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什么,对于一个久经战阵的将军来说,在决定收割敌人头颅的那一刻,他根本不需要思考什么,只凭借身体本能的反应出刀即可。
同样的道理,对于常年接触到杀意的秦苍来说,他也无需过多思考,在感受到这丝异样气息之后,他的识海之中便会自动地浮现出一段相似的过往,待到彼此有了重合,他也就明白了后者身上出现的是同样的杀意。
一个在罗刹魔门之中久居高位的内门长老,显然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地对一名刚刚有些名声的后生动了杀意,仅凭嫉妒二字太过牵强,显然还是有着更多的特殊含义。
虽说单凭这一点,还无法肯定田蛟与暗中授意仲叔子与安师正两人派楚中阔前来刺杀秦苍的那位幕后黑手有关,但对秦苍来说,他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丝疑点。
故而这些天,秦苍看似是独处在房门之内,没有什么作为,实际上他早就已经暗中派人搜寻有关田蛟的一切消息。
天色微暗,房门虚掩。
一阵显得有些轻快的脚步声在这片院落之中响起,材质一般的布鞋自青石铺成的小路上走过,发出一道道明显的清脆响声。
便见一位衣着相貌都很普通的布衣男子踱步而来,直向前方虚掩着的房门走去。
平日里这是外门长老及以上的人物方能入驻的地方,周围还有不下十名的罗刹守卫把守,然而现在,除了他走动时传出的脚步声以及偶尔掀起的风声之外,四周再无任何声音,显得无比安静。
过分的安静,便不会再让人感到轻松惬意,反而会觉得可怕。
然而布衣男子心中却是清楚,此刻端坐在房间内的那人,绝不会对这四周的安静气氛产生丝毫害怕的情绪,只会表现得无比淡然,因为,这正是出自他的授意。
至房门外,脚步声骤停,布衣男子恭敬地站在门外一丈远的距离,目光顺着虚掩的那道缝隙望去,不是在窥探,而是在征询里面那人的意见。
“进来。”不多时,房内传出一道声音,有些平和,但更多的是淡漠。
布衣男子的神色更显恭敬,仔细整理了一下衣襟,确认没有丝毫不妥之后,方才缓缓推开房门,稳步踏入其中,在他进入之后,房门很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自动合上。
布衣男子并未有丝毫惊讶之情,只是静静地朝着那一手放在案牍之上,一手正翻阅卷宗的青衣男子走去。
两人的年岁看上去其实并没有太多差距,皆是二十有余,不过三十,然而身份地位却是有着不小的差别。
轻轻合上手中卷宗,青衣男子缓缓抬头,如墨长发之下是一张五官普通但却气质非凡的面容。
“关于田蛟,查到了多少?”青衣男子开口问道,没有丝毫迫切之意,像是一个静默等待解答的提问者。
“皆在此中,还请长老过目。”布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物,微微躬身,十分恭敬地将它交给面前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伸手接过,却是一张没有任何文字的白纸,他却也不恼,只是淡然一笑,忽然指尖灵力涌动,窜入白纸之中,霎那间纸张抖动,一排排密麻文字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