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眼角微扬,掷地有声道:“在此之前,请王爷准许小的奏明一件事情。那日两位殿下是否从黑山村田亩垄上里骑行过?”
黑山村?果亲王支腮想了想,一拍扇子道:“哦,你说的就是杨柳镇往北去的那个村子吧?”
巧儿点头道:“正是。”
果亲王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巧儿道:“那日小人家中的姑姑和姑父正在黑山村田亩里做活,因不知两位王爷大驾,一时退避的慢些。殿下宅心仁厚,不曾辱骂他们,谁知跟着殿下的那起人,为了讨好殿下,竟狠心将小人的姑姑与姑父打成重伤,卧床歇息数月不曾下地。小人别无他法,身为晚辈,自当为长辈讨个公道。再则殿下的一言一行皆关乎朝廷颜面,所带随扈却刁蛮强横,如此乱伤无辜,岂不是让殿下难堪?故而今日小人还要恳请两位殿下查明是什么人伤了小人的姑姑姑父,严厉惩处,以正民间视听,还两位殿下一个清白声誉才是。”
噗!果亲王无意将口中的美酒喷洒出来,胡乱扯袖子擦拭了,眼神却在巧儿身上打量了一圈又一圈,半晌才低笑对着和亲王道:“明明是他想要为姑母报仇,话儿说出来,却像是为你我打算一样。这等人,着实不可貌相。”
和亲王此时难得一笑,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不知是赞同果亲王的话,还是为巧儿的精明折服。见巧儿说到此处又停下不语,不由淡淡问道:“不是说还有第四吗?怎么不说下去,本王听着呢。”
巧儿慧眸轻转,无声笑道:“至于第四,还要待小人修补好了衣袖,两位殿下看过无异议,小人方可斗胆告知。”
“自作聪明!”和亲王不免冷嘲巧儿一句,因院子里一时起了风,便看他羸弱立在阶下,竟似有弱不禁风之态,初见刹那的厌恶感又起,只道可惜了这副玲珑心思。面上却是淡薄,摆摆手对着巧儿道,“该说的本王也都说了,你自己允诺了本王什么,想必你心里头也明白的很。既如此,便退下吧,外头自然有人送你回去。只是出了这道门,你在这里的所见所言,本王不希望再有第四个人知道,听明白了吗?”
巧儿颔首忙说明白,果亲王便将扇子在桌上轻磕两下,佳禾于是从假山后面转出来,弯身站在了望云轩外,听他叮嘱道:“送这位刘公子出去,着人告诉傅安一声,把人送到了地方再回来。”
佳禾笑着答应,替巧儿将那衣物包了,便带了巧儿原路出来。过了长廊,出了月洞门,便有两个侍卫立在门外。佳禾招手唤来其中一人,吩咐他去叫了傅安来,这里却对巧儿说道:“奴婢只好送了公子到这里,待会子傅大爷来了,公子只需将家住何方告诉傅大爷,他自然会送了公子家去。”
巧儿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和亲王担忧自己逃脱才想出的一计,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个道理他们懂,她自然也懂。作揖向佳禾道了谢,不多时傅安已经得了信儿从外头进来,佳禾便将果亲王嘱托之事转告与他。傅安含笑应允,让人安排了马车,依旧送了巧儿上去,落下帘子问了住处,便直奔白水村王家。
却说巧儿去了半日不回,姥姥初时尚还不曾在意,只以为她与青儿板儿在一起,谁知过了晌午,青儿板儿两兄妹扛了锄头回家吃饭歇息,两下里问过才知巧儿并不曾去到黑山村,而家里遍寻一番,也没有巧儿的影子。
青儿因昨晚上见过巧儿绣的凤穿牡丹的帕子,早起还搁在绷子上好好地,眼下看那绷架上空无一物,口中说声不好,忙急急走出屋子,奔到姥姥和板儿面前道:“想必巧姑娘是拿了帕子去镇上了,她昨儿还跟我说的家里米面都要再添些,一方帕子足够了。才刚我去屋里看了,帕子已经不见了。”
姥姥听闻不觉拍腿哀声道:“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着的哪门子急啊,这米面好歹还能撑得住几日,如何不等了板儿和青儿回来再去。这会子人慌马乱的,可叫姥姥上哪里找你去?”一面说着,一面就推了板儿出来,忙让他上镇上找去。
板儿正急巧儿下落不明,此刻见有消息,也赶紧开了门出去,只跑了几步远,就见那面来了一辆双辕朱轮马车,红盖四角皁缘,上垂着红帏,不似平常所见杜家车马,也非周府亲眷所用。脚下不觉慢了两步,犹疑间车马已然到了面前,驾车的小厮嘘声高喊一句,便堪堪停在了板儿身后,正对着王家大门。
青儿和姥姥在门外两两相看,正不知是何人,却见赶车的小厮早已利落跳下车,掀了帘子冲里头的人说道:“傅大爷,刘公子,这里可是你说的地方?”
巧儿闻声从帘子开处望出去,见姥姥和青儿俱都在那里站着,忙点了头道:“正是这里,容我下车去。”说着,抓起身旁放的大红洋锦包袱,就起身从车里钻出来。身后傅安仍旧在那儿坐着,不过是揭开了车窗垂帏的一角,瞧着外头巧儿与一个老妇并十来岁的丫头说些什么,态度亲昵,想来是一家人无疑。方轻咳一声,叫上小厮驾车,未曾与巧儿告别,便一阵烟儿似的离开了。
板儿亦是看见了巧儿下车来,忙回身几步跑到她面前,皱了眉看着远去的车马问道:“谁送你来的,这半日你都哪里去了?”
巧儿正与姥姥说到这里,听板儿责问,怕勾起他报仇的旧事,不敢十分讲真话,只说道:“我因见板儿哥哥和青儿妹妹连日在地里劳苦,想着姥姥那日说粮米油盐都缺了,便有心要出几分力。横竖在家无事,就想着自己去镇上找到哥哥那日说的荣锦堂,将帕子卖了得些银两也好添补家用。谁知去的巧了,正有一家人看中了这帕子,花了五两银子买去,又道他们家还有一件衣物破损了,问我能不能修补完全。我便跟着去看了一回,不过是袖子被划破了,倒没有什么稀罕,且他们家为人大方,又出的好价钱,耽误了半日的功夫才将衣服取回家来,说好七日之后再给他送去。”一面说,一面举起了那大红包袱给青儿和姥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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