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叶站在一旁,完全傻了眼,没想到那时候的自己竟然会那么地主动,同时也深深讶异春海的青涩。
过后,春海放开了小稻叶,小稻叶踮着脚尖冲春海笑的格外欢喜,这比吃了粉红色的棉花糖还要甜上几倍。春海低头轻轻抚了抚小稻叶苍白清瘦的脸蛋,眼中的宠溺和心疼像是能挤出蜜水来。
小稻叶轻声咳嗽了一下,然后一脸调皮的对春海说道:“这样吃的话会更甜,春海。”
春海被挑逗的脸上笑出了花,这是稻叶第一次见到春海笑的这么幸福、这么放松、这么舒适。
“我的恋爱手段可都是你教会我的。”春海清朗地说道。
小稻叶摇摇头,有点不爽的对春海说道:“手段这个词汇太难听了!”
“那该如何形容呢?”春海问道。
小稻叶和春海一边漫步一边畅谈着,稻叶就这样走在她们的身旁,像是观看电影似的观察着她们所有的举止。
小稻叶吃了一口甜甜的粉红色的棉花糖,然后才缓缓地回答春海的问题:“不用形容就是最好的形容,因为所有的情感都被我们装在心里面了,没必要再为它们装上一个名称框子。”
稻叶听愣了,这些话是曾经的自己安慰受伤的自己时思考出来的。因为妈妈一直都对稻叶很冷漠,冷漠到稻叶觉得自己是被妈妈和叔叔从孤儿院收养的。但稻叶确实是妈妈亲生的,这点毋庸置疑。所以,那时候舅舅偶尔打电话来会帮妈妈做出很多的解释,说了很多妈妈是如何爱她的话,也说出了许多妈妈爱她的形容词。就是这些形容让稻叶困惑了好久,睁开眼睛面对的是妈妈一如既往的冷漠,闭上眼睛是舅舅为她描绘的妈妈疼爱她的画面,像是一天穿越了两个时空,让她倍感疲惫。后来,她才明白舅舅好意宽慰她的话,反而让一直渴望得到爱的自己困在了囚笼里,为自己无边无际的想象包裹了一个美的框形。
待稻叶回过神来的时候,春海已经将小稻叶高高抱起,让小稻叶坐在他的肩头。就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刹那。
稻叶同他们一起望向空中的烟花。光彩夺目的烟花腾空而起,宛如在黑色的幕布上释放出华丽的五彩流苏,天空万紫千红,千姿百态的繁花穿过无边的黑暗让无数的眼睛眼花缭乱,惊心动魄。花败的时候,好像下了一场雨落下来,又像是流星雨一样翻滚落下。
烟花的美丽虽然短暂,却是如此的奔放、如此的热烈。即使只有几秒钟的生命,也要做到最极致,开放的最灿烂。就好像是春海肩头上坐着的小稻叶一样,她大概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稻叶突然间明白了小稻叶的心情,看着逐渐消失的星星点点,她像是附身在了小稻叶的体内,感受到了她的感受和她一直以来的心情。她和春海的爱情,是她最初的算计,可是她后来确实真实的爱上了春海。这点,她付出的爱一点也不比春海少,甚至她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那时候的小稻叶比现在的稻叶清醒,她知道人与神注定无法长久下去,也深知自己一旦康复必然要和妈妈离开这里的。算来算去,她总归都是要离开的,所以,直到现在的观望烟花的小稻叶依然是向往死亡的。
稻叶和春海站在森林的门口,一同目送小稻叶离开。一直到看不见小稻叶的身影,春海才转身回到森林里,稻叶依旧紧跟在春海的身旁,虽然春海看不到她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春海走到森林的深处,在灵泉旁停下来,注视着灵泉内游荡着的无数只萤火虫。那些萤火虫在春海的示意下,快速的聚集在一起,渐渐地、缓慢地在灵泉中央摆出了小稻叶上半身的形状。
稻叶一脸震惊的看着灵泉中自己小时候的脸庞,吓到蹲坐在地。再转头看看春海的神情,欢喜与幸福停驻在他精致的脸庞上,他低声喃喃:“既然你不愿意我救你,那我就等你死后再把你变成精灵了。不过,这是个秘密,哦不对,应该称为惊喜,因为你说过你喜欢意想不到的惊喜。”
稻叶恍然大悟。原来,春海早在十一年前就已经决定在她死后将她变成精灵了。可是,为什么最后她活下来了呢?为什么计划会突然间改变?那时候,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呢?她困惑不已,觉得自己的脑袋被塞进去太多的记忆突然疼痛极了。最后她无力的瘫软在地,然后她的身体逐渐消散。
月光洒进房间里,床上熟睡着的稻叶眉头紧锁,在月光轻抚之下缓缓舒展开来,像是彻底终结了缠绕着她的梦魇。
…………
蔷薇遍地朱红,清香嗅,花开不复凝脂。叶生花败,如月色盈亏。枯叶尽,红花方盛。花落去,翠叶连枝。
聆听着花开花落的声音,如水般的月色,从窗外倾泻而入,淡雅如雾的圆月散发出的光里,微微沾湿的长发,紧贴着那细致如美瓷的肌肤,而完美无缺紧致的脸庞美的让万物窒息,蓝色眼眸和那优美如樱花的嘴唇,正是众神之主白希。
白希沐浴过后,从温泉里走出来,朱门上前为白希披上一件白色的纱衣。雪白的衣衫,雪白的手,墨玉一般流畅的长发用雪白的丝带束起来,一半披散,一半束缚,风流自在,优雅贵气,比琉璃玉还要美。
白希走到另一侧的房间里,春海在白希沐浴期间一直跪在地上。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如森林一般的凛然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老鼠见了猫的畏惧的眼神,厚薄适中的红唇微微颤抖着,荡漾出的胆怯像是从小就已经养成的习惯。
白希蹲坐在春海的面前,凌冽的目光,薄薄的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淡淡的笑容却让春海的心猛烈的颤抖了一下,如烈日下灼热的太阳,晃眼、烦闷、燥热。
“春海,你小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要安分守己,不要随意付出自己的感情,不准滥用自己的同理心,不能什么麻烦都给自己招来,不要随随便便就给他们求情,不可以对她们做出承诺,你的家人只有我一个。那些妖怪、精灵迟早都会远离你的,她们不配得到你的感情和付出,你也不配得到爱和善意。”
一字一句,犹如千年寒冰,直直的扎在春海的心尖上,他冷笑一声,声音低沉沙哑如地狱恶鬼,断断续续地喊道:“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我把你当做父亲像爱我自己的生命一样去爱你了,可你呢?你呢?我从小到大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啊!啊!啊!……我在外面,她们全都尊我为春海大人,森林之神啊!但是在你这里我只是你从小到大养的一条狗!”春海仰头,残笑漾在嘴角,犹如陷入绝望深渊的弧度,痛苦的发泄着:“一条狗也能成为众神之主白希的继承人吗?她们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朱门站在一旁握紧了剧烈颤抖的手指,赤红的眼睛里滑下一滴冰凉的泪,他好似看到了春海第一次为他求情,因他受罚时的场景。那一次之后,白希在春海心目中的形象完全颠覆了。
白希伸手抚摸着春海颤动着的脸颊,说道:“你这样叫着,痛苦或者求饶什么的,我真的很喜欢。”
春海狠狠地打掉白希的手,望进他柔情似水的目光里,咬着牙说道:“变态!别再碰我了!”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让整个夜晚土崩瓦解。随着白希将一巴掌打在春海的脸上,景物在一瞬间变得苍白,迅疾漆黑,哭泣的影子无处可逃。视界如雨点似的溃动,模糊的白色光影,重叠巨大的黑影,绝望地撕破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