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写什么你便写什么,我念,你写。”
曼春只得坐下执笔蘸墨,听王氏念道,“老太太尊前,谨禀:多年不见,外孙女甚是想念——看我做什么,快写!”王氏喝了口茶,让曼春继续写,“……如今遇一急事,需用银五千两,望乞借与……”
曼春写了两句,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太太写给京城王家的,后来越思量越不对,不由笔下顿了顿,却又被王氏催促,待听到王氏念的那句“需用银五千两”时,立时就坐不住了,她抬头看看王氏,见她闭着眼睛让丫鬟给她揉头,就从底下抽了张白纸盖在上头。
“……专此谨禀,叩请福安。外孙女唐曼春永辉二十二年二月。”
王氏睁开眼睛,“怎么?写好了?”
唐曼春低头划拉了两笔,“刚才走的急了,兴许是灌了凉风,这会儿有些腹痛,我、我想去茅厕!”
王氏厌恶的摆摆手,“去吧。”
曼春捂着肚子匆匆出去了。
王氏闭目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二姑娘回来,就让人把她写的信拿过来,却见信上原本写的几行字都被浓墨涂抹掉了,根本就看不出来写的什么,王氏自觉受到愚弄,气得脸都白了,一拍桌子,“来人!把二姑娘给我绑回来!”
曼春带着小五急步回了自己的院子,便立即叫人将大门上了门闩,告诉众人,“除非是老爷来了,否则谁来了也不许开。”
姚氏和宋大家的都去看童嬷嬷,童嬷嬷问,“姑娘,到底是怎么了?”
见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曼春就道,“这也没什么好瞒的,太太令我写信索要钱财,我不愿意就跑回来了。”
见众人脸色大变,曼春挺直了背,“你们不用怕,我告诉你们也只是要你们心里有数,别觉得是我忤逆太太,等老爷回来了,这事自有公断。”
见童嬷嬷脸上已经上了药,曼春道,“嬷嬷头晕不头晕?”
童嬷嬷赶紧道,“不晕,没什么事。姑娘,要不要叫人去前院传话?”
曼春暗道自己真是气晕了,刚才就该让小五直接去前院找她爹,正要吩咐小五,宋大家的却解下围裙,“姑娘,还是我去吧。”
曼春点了头,宋大家的卸下门闩就出去了,没等她们把门关好,宋大家的又慌慌张张退回来了,反手把门闩上,惊魂未定道,“外头来了好些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大门被砸得哐哐响,“开门!开门!二姑娘!太太有请!”
王氏的人来得气势汹汹,却敲不开门,便在外头嚷嚷起来,“二姑娘,我劝你还是老实出来去见太太,也免得再吃苦头!”
曼春听出这声音是当初那个白脸婆子吴忠义家的,她站在院子里,往前走了几步挨近了大门,“你少拿这些话哄人,我便不去,你又能怎么样?”
那白脸婆子高高的嗓门,“我们是奉了太太的令来的,二姑娘不肯开门,那我们也只有想法子把门打开了!你们几个,给我撞门!”
曼春刚要说话,宋大家的拿着个擀面杖哐哐敲着门板,大声嚷道,“吴忠义家的,你好大的胆子!你今天要是敢冲撞二姑娘,看老爷不活剥了你了,我看你有几条命往里头填!”
吴忠义家的一噎,她身边跟着的人也都彷徨起来,她们到底还记得二姑娘是有老爷给撑腰的,倒也不敢太过分,眼看吓唬不成,又哀求起来。
“姑娘行行好,给我们开开门吧,有什么话当面说就是了,我们还能拿姑娘怎么样?”
“就是啊,二姑娘可怜可怜我们做下人的不容易。”
到底没敢再砸门。
见门的另一边始终没有回应,就有个出主意的,“要不……搬梯子翻墙过去?”
她们自以为说得小声,曼春听到她们压低了声音说话,就知道没好事,喝道,“拿棍子来!”
这院子里哪有棍子?只有平时扫院子的两三把大竹笤帚而已,春波跑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利索地砍了几根刚种下的竹子,劈去叶子,一人分了一根竹竿。
曼春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只让童嬷嬷和年纪最小的春雁跟在身边,其余的人分散开来守着各处墙头,她正色道,“不管院子里头外头,但凡谁敢不听话,就打到她听话为止。”又吩咐众人,“敢翻墙的,都给我打下去!反正也打不死人,出了事我兜着!”
外头的婆子还真有胆大的,然而刚在墙头探了探脑袋,就被那一人多高的竹笤帚拍到了脸上,立即缩回去了,过了一会儿又换了处墙头想爬进来,又被竹竿抽中,疼得嗷嗷叫,再没人敢出头。
不等这些人想出办法,唐曼宁那边已听到了动静,沉着脸匆匆赶了过来,“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训得一帮婆子不敢再吱声。
唐曼宁让她们站远些,自己上前拍拍门,对曼春道,“妹妹开门,是我,难道连我也不能进了?”
曼春道,“姐姐,我知道姐姐一向疼我,可外头那些婆子却未必服气,姐姐容我歇会儿,她们这样闹,我心里害怕,晚些我一定跟姐姐赔罪。”无论怎样,就是不开门。
话说到这个份上,唐曼宁只好道,“你别怕,我就守在这儿,你身子撑不撑得住?快回屋歇会儿!”看了眼门口束手束脚却不愿意离去的婆子们,“没听见二姑娘说她不舒坦?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有事我去跟太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