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你就睡地上。”顾扶威试探着躬身,把她往地铺上放。
怀里人微微起了鼾声,抱着他胳膊就是不松。
他只好把她又抄起来。
他就这样抱着她,伫在雕花紫楠木的床面前,看着自己的大床,神情微顿。
隔着白色兽纹的幔帐,月光轻轻的透进来,照亮了床上三层梨花纹的软缎,清冷的像下了一层霜。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睡过他的床,更何况还是女人。要把离盏放上去,别说,胳膊肘还有点僵。
“冷……”僵持久了,离盏往他胸膛里钻了钻,像一只打洞的泥鳅,发丝在他敏感的部位搔得很痒,一瞬的犹豫被她撩拨的灰飞烟灭,他像烫了手一样的俯身把她放了光滑的梨花软缎上。
月光和烛光同时透进来,照在她微微微醺的小脸上,水嫩得泛着潮红,霎是可爱。
离了顾扶威的怀抱,她冷的蜷成一团,挣出一截纤细光华的脚踝,发丝绕着伤痕累累的脖子散在身后,十分妖娆。
她就像一只手伤的狐狸倒在了一片铺满了梨花的雪地里。
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抚摸,想把她捂进衣襟里暖着。
“冷……”
“好,冷冷冷……”顾扶威扯被子来盖。他平日里怕热,还没换棉被,旁边就叠着一张极薄黑蚕丝的被子。
他估摸着离盏盖上不够,又把地铺上的另一床蚕丝被子叠抱起来,两床都往她身上叠。
离盏极不安稳,顾扶威一边叠,她就一边伸手乱拽。
他自小是被人服侍着长大的,从未照顾过别人,更别说是伺候一个女人睡觉,好像碰哪都不是。
“别动。”
“脑袋伸出来,脑袋!”
“盏儿,盏盏!”
盏盏?
盏盏……
这声音在脑海里反复的回响,与她记忆深处的那个声音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谁啊,谁叫她盏盏?
她似婴儿寻人一般睁眼,一个穿着深色衣裳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用怨怪的目光看着她。
周围光芒点点,月色如泼。
好像很多年前的那个中秋,就是这样。
父亲远在南疆,只有黎盛陪着她。
黎盛像猴一样的爬上高高的榕树,为她亲手挂着几盏小灯笼,再把一只烧好的红泥暖炉塞给抱着,然后陪着她在院子里的吃月饼。
那时候他为了逗她笑,耍花枪,吐火口,什么杂耍都来一通还要假装跌倒,让她取笑个够。
他一直都叫她,“盏盏,盏盏……”
他也喜欢穿深色衣裳,他也喜欢半躬着身子和她跟他玩石棋兵的游戏……
此刻,他仿若就站在眼前一般,如此真实,触手可及,好像以前发生一切都不过是个极荒诞的梦魇。
她一下鼻头就酸了,蹭起来就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