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呸!”谢朗缓过气来,隔着木栅栏就唾了谢鲲一口,“嫉恶如仇?你以为你是谁?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天家之事?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情会让谢家全族都被牵连?”
谢鲲一语不发,只是嘲讽地看着谢朗。就那个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腐烂气息的谢家,早点灭亡对谁都好。
“父亲,你别生气了。”谢鹏转头对谢鲲叹了口气,“大哥,这次的事情真的太大了,父亲母亲都没有办法,族人群情汹涌,拦也拦不住。今日上午,已经开了祠堂……”
他露出一脸悲悯的神色,语气中充满了同情:“族老们一致通过,要求将大哥你逐出家族。”
“父亲,已经同意了。”
谢朗冷哼了一声:“不同意能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谢家上下数百口都被他一个人害死?陪着他一起上菜市口挨上一刀?早知道你这个孽障会闯下这样的大祸,当初生下来就应该把你掐死!”
原本清秀的面庞,此刻变得狰狞如鬼。
谢鲲扯了扯嘴角:“祖父还好吗?”
“你还有脸提你祖父!”谢朗一拳砸在栅栏上,“你祖父对你那么好,处处护着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吗?”
“大哥,祖父也同意将你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在谢朗背后,谢鹏的嘴角轻轻翘起,“不过,你不要难过,不管什么时候,咱们的血缘关系都不会改变。你永远是我的大哥。”
“你看看你弟弟!你要是能有他一半孝顺懂事,我都要谢天谢地了!”谢朗听着小儿子的话,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临走时,谢鹏将手中提着的布包随手丢进了栅栏后:“吃点月饼吧,毕竟,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呢。”
一个月饼从布包中骨碌碌地滚了出来,倒在了谢鲲脚下。谢鹏脚步轻快地走出了牢房。
楚天舒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点点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剑光如水,映出她痛惜的眼神。她的晶币啊!她真的就注定是一个穷人吗?
但也正因为此,当今皇帝对他分外宠信,封他为忠顺亲王,将绣衣卫也交到了他的手中。
到了此时,黑角龙再无怀疑,他真的是落入了绣衣卫早就设好的陷阱之中。恐怕就连甄大业自己,也不知道这艘船上藏着忠顺亲王这尊大神吧。想通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黑角龙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甄家要完了!江南要变天了!
护卫上前将黑角龙捆绑押下,他一瘸一拐地经过白衣少女身边的时候,对着她发出一声惨笑,什么也没有再说。
他真是瞎了眼,她怎么可能是一个女伎?
走到船舱外,黑角龙更是心如死灰。
不知道什么时候,运河河面上已经围拢了数十艘水师船只,船头高高悬挂着雾灯,将河面照得一片通明。
箭比秋雨更密,河面上泛起一片片红色,不时有尸体漂浮起来,被官兵们熟练地勾到一旁。
在通往另一艘船的踏板上,黑角龙和王帮主擦肩而过,两人脸上都是一片绝望。
楚天舒已经换下了方才那身雪白的衣裙,穿上了自己习惯的衣服,坐在了忠顺亲王的面前。
在昨天第一次见到忠顺亲王的时候,楚天舒已经偷偷开启辅助系统为他做了健康扫描,结果就是他的身体透支严重,明明只有三十六岁的骨龄,却有着五十岁的身体状态。尤其是一双膝关节变形非常厉害,辅助系统预测不到半年,他就无法靠着自己行走了。
即使如此,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忠顺亲王还是目露惊艳之色。
这让楚天舒想起来金陵之前谢鲲特意提醒她的一句话:“殿下忠勇刚毅,唯有一点,尤爱美人。”他还意味深长地补充了四个字,“不分男女。”
当时楚天舒回以轻笑:“只要他不怕死。”
殿下?她也不是没杀过。
当初杀了那个殿下,她返身就把那个吓得昏迷不省人事的女伎救了出来,藏在了庄子里。如果她甩手走了,那么这个女伎就必死无疑。而女伎的死亡却是因为她杀了女伎伺候的殿下,所以楚天舒觉得自己不能不管。
不过后来谢鲲回来之后,带来了足够的信息,这个叫做白鹭的女伎就有了新的用处。
作为废太子嫡长子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白鹭能够证明这位殿下死在甄九夫妻的宅院里——她是人证,而楚天舒匆忙将衣衫不整的她带走时,顺手捡起包裹她的却正好是那位殿下的外袍,却是物证。
人证物证俱在,足以指证甄家谋害废太子嫡长子,杀人焚尸。
谢鲲当时就有了计划,决定用白鹭作为诱饵,将甄家引入深渊。
前日,谢鲲和楚天舒带着白鹭悄悄乘船北上,与忠顺亲王在中途汇合,商定了这个引蛇出洞的计策。
忠顺亲王出手,自然非同小可。数千水师埋伏在夜雨之中,只等猎物跳入陷阱,便将他们一举拿获。
楚天舒站在船头,看着谢鲲亲自提枪上了甄家那艘大船,将围上来的甄家护卫横扫一片,很快就一只手拎着一个白胖中年男子跳过了船舷。穿着软甲束着头发浑身杀气凛然的谢鲲,和平时那个在楚天舒面前已经不要尊严的谢鲲,简直判若两人。
忠顺亲王走到楚天舒身后,隔了几步站定,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露出了一丝了然的微笑:“你不愿做本王的侧妃,是因为看上了谢鲲?”
他轻轻叹了口气:“也是,年轻的身体,俊朗的容颜,小姑娘当然会更喜欢。”
楚天舒回头看了他一眼。两鬓华发,满眼萧索,配上虽然有了皱纹却依然清俊的容颜,加上身份地位的加成,忠顺亲王想必仍旧很受女人欢迎,哦,还要加上男人。
“王爷说错了一点。”楚天舒笑,“您现在依然很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