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绪不宁,一夜无眠,刚刚有些朦胧睡意,天色又已然大亮。薄野景行离火堆近,身上还好,他身上已经被露水湿透了。
这时候薄野景行站起来,没有胭脂花,即使食用了足够的果子,她脸色也远不如往日红润。江清流又摘了些果子与她分食,然后开始寻找出路。
山谷离崖上足有数百米,双峰对立呈剪刀状,上阔下小。周围草木虽多,却极难攀跃。江清流体力或许尚可应对,薄野景行却是万万爬不上去的。
江清流看看山崖,又看看她,最后一狠心,把自己已经破烂的衣衫脱下来,拧成布条,将薄野景行牢牢捆缚在自己背上。薄野景行试了试,觉得捆得结实,她还忍不住夸:“好娃娃,真是有孝心,老夫代你叔一并谢过啦!”
江清流当时就差点解了布条把她扔下面……
一路攀跃,江清流手上全是尖石、藤刺豁出的口子。他咬着牙倒也一声没吭,有时候抓住藤蔓才发现是刺藤,不仅不能松手,还必须死死抓稳了。
他背上,薄野景行还一直嚷嚷:“哎哟喂,娃娃小心着点你爷爷!哎哟喂,娃娃小心着点你叔!”
江清流恨得牙痒,只差不能跟闭眼睛一样闭起耳朵。
掉下来的时候非常迅速,爬上去却真是个苦差事。一个时辰之后,江清流身上的汗已经将背上的薄野景行都打湿了。崖上有块突出的石头,勉强可以落脚。他站在石头上调匀气息,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上爬。
不知道爬了多久,薄野景行突然止住他的动作:“上面有人!”
江清流不信:“这里离上面怕不下几百米,又没有什么大动静,你能听出有人?!”
薄野景行却半点没有玩笑的意思:“当真有人!你小心些,莫要被人发现!”
江清流只得减小动静,尤其是树叶草木的晃动。又往上爬行了个两三百米,果然听上面有人小声说着话:“夫人怜你们风吹日晒辛苦,特地命人送了这四象清心酒过来。你们都到树荫下来罢。”
江清流忙隐在一丛巨大的灌木丛中,一阵清风,果然有酒香远远传来,可见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江清流压低声音:“上头似乎有人有意示警,不然用此美酒,酒香迎风飘十里。又是七宿剑派的酒,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我等这里有七宿剑派的人?”
薄野景行根本就没有猜测何人示警的意思:“百里天雄这老小子恐怕已经沿途布下耳目,你与其在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费神,不如想想生死攸关的大事。”
江清流多年武林生涯倒也不是白混的,倒也不会怕几个路探,还开玩笑:“无妨,上来之时,我把你往上一扔,他们自会追逐,届时我再自行离去。”
薄野景行怕他真个儿如此,顿时吱唔:“此法倒也可行,只是怕有些对不住你叔。”
气得江清流差点没真把她掷上去。
两个人慢慢接近路面,这里离江家的地道已经很远了,皆因从此处上崖,江清流更为熟悉,是以才冒险而上。从山谷另一边上去,乃是荒山,崇山峻岭,两人怕会迷路。
草丛里,江清流还在计算人数,突然背后薄野景行随手捡了三片树叶,疾射而出!崖上一声短促的惊呼,很快又停止。薄野景行示意江清流立刻上去。
江清流快速爬到路面,只见蜿蜒小道上,三个作七宿剑派弟子打扮的男子倒扑于地。旁边还有个白衣粉裙的丫头,正一脸惊恐地捂住嘴。
薄野景行不慌不忙地走到她面前:“告诉她,不必再因我奔走。”
丫头仍然捂着嘴,连连点头,然后又道:“夫人说如果见到你,告诉你这一路都是我派的人,要你小心。”
她话一落,薄野景行斜掌一削,正中其颈项。丫头身子一软,昏倒在地。
江清流冷哼:“你倒怜香惜玉,既然一路都是七宿剑派的人,如何过去?”
薄野景行朗声一笑:“区区蝼蚁,老夫何惧之有?你道百里天雄那老小子探知老夫身份之后,为何隐而不发,一直等到武林大会?老夫离开江湖已然太久,今日就来个轰轰烈烈地回归也罢!”
江清流额上青筋又开始突突直跳:“这些人也都是有妻儿父母的!你念念不忘自己师门被屠之仇,却屡屡屠戮别人师门!”
薄野景行一听,全不以为意:“他们这种行径,早晚被人灭门。老夫只不过代劳而已。”
江清流懒得跟她拌嘴,随手拿了一把青锋剑,沿着小路继续往上爬。他一身武艺绝非浪得虚名,如今有剑在手,更是如虎添翼,不消片刻,已经爬了老高!
爬完之后,他又极为小心地退下来,背着薄野景行重新匿于崖边的灌木丛中。做完这些事,饶是他的体力也已经累成了狗。他借此机恢复体力。
约摸三四刻的功夫,很快有人发现了这里的异样。百里天雄大怒,立刻带人飞奔而至。他们很快也发现了向上攀爬的痕迹,百里天雄指挥一部分弟子绕路上去,一部分弟子攀岩追踪。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江清流这才爬将起来,二话不说,驮着薄野景行向江家祖坟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