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年腊月廿八,邳城大雪,连接半月风雪覆城,路旁门窗紧闭,街道空无一人。
浮屠寺内,连廊下,却人影绰绰,行色匆匆。
陆昭昭今日兴致很高,过了今天她就成年了,也就是说,明天过后,她就能下山了。
静闻师太前些日子说要给她庆生,成年礼不比以往,需得更看重些。
她问陆昭昭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这倒让陆昭昭有些意外。
佛家苦修,浮屠寺僧众如此,后山的女院也不遑多让,皆舍好衣,戒三餐、多眠等贪欲以修行无我为准绳,想要什么这样的话在此地堪称奢靡。
但静闻师太却不避讳,她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弟子。
观南天资聪颖,她所教授的东西无论再难,不出三日皆能掌握,且举一反三。就连院外的惠真都暗暗称奇,直言日后造化必不会比他低。
惠真是北域来的第一批僧人,又是在中原传授佛法第一人,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可谓是难于登天。
只可惜,观南自入院来一直心系俗世,尘缘未了,令她头疼。
她知观南之志向,私下悄悄问了惠真,但惠真却说想要真正出世,自该入世,此后种种皆是缘法,她也只能暂缓了心思。
明日就是观南成年的日子了,她知道观南一定会下山,她也拦不住,但总归是想给她留个念想,所以问她有什么想要的。
但她说出口后又有点后悔,她想:自己已经把所有知识都教给她了,还有什么能给的呢?
而观南,也就是陆昭昭,看着眼前这个悉心养育慷慨以授的女子,听她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后,也不由得湿了眼眶。
她很清楚的知道这里是幻境,所有的人和物都是镜花水月,一阵风,一粒石子都能搅醒,可人非草木,多日照料间终是有真心交加,就如饮鸩止渴,难寻出路。
“去岁曼珠花开时弟子曾摘得一株,想带此花入世,只是花枝繁茂,怕路上损毁,故而苦恼,不知师傅何解?”
静闻听后,松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一如带她入院的第一天那样,语调轻柔:“我知你早已准备好出院了,明日此时,我带着曼珠在此地为你饯行。”
陆昭昭应下。
转眼到了第二日,腊月廿九,正值大寒,今日的雪也不曾停。
大雪覆路,除早晚课外,特免了修行人的其余活动。这难得的休闲,也让这个人不算少的院落寂静了下来。
陆昭昭背好行囊,去向昨日和静闻师太约定的地方。
远处就是静思亭,亭中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