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了。
败得彻底,败得无法挽回。
仿佛要印证她的话,延平江上的战局越发一面倒。无数的梁军战船延绵不绝而下,江水越发湍急,复唐军的战船也被冲向更下游,好不容易组成的战阵七零八落,无法成形。
无数的船只残骸一起被江水裹着冲向复唐军的战船,将它们撞坏撞毁,然后带着落水的复唐军士兵们咆哮着冲下下游的乱石滩,漩涡中……
青鸢面色惨白如雪。
东方卿败了。她本该高兴的不是吗?可是当亲眼看着他一切心血在此时此刻毁于一旦,她无法从容淡然。
墨月看着这江面上一面倒的战局,亦是久久无言。
败了。东方卿的复唐梦终于破碎一地。他曾无数次从心底讥笑东方卿所坚持的梦想,也曾无数次冷眼看着东方卿在这个浑浊肮脏的乱世中奔走谋划。
可是这一刻,他无法再笑出声来。
光复唐室,恢复先祖的荣光,在这乱世中蝇营狗苟,哪怕这个梦想多可笑,多不自量力。可是走到了今日这一步,却败了。
江面上的战事继续,可是不需要再看了。梁国胜了。夙御天用最简单最粗暴的办法破了东方卿的局。
他把北方铁骑万马奔腾的风格用在了水战上。任东方卿算尽一切,甚至算到了天时风向。夙御天一招破之。
江水滚滚,无情埋葬着一艘艘复唐军的战船,埋葬着他们的复唐梦。
那个盛世,终究是无法再追回了。
青鸢忽然捂住心口痛吟了一声。墨月从沉思中惊醒。他看着青鸢清丽无双的面上浮现痛楚,不由怒道:“他敢?!”
青鸢一把抓住墨月的手:“带……我去找他。”
墨月见她神色痛楚,一把将她抱起。他抿紧薄唇,足尖一点,长袍被风鼓起,整个人如一只展翅的黑色大鹏鸟,朝着复唐军溃退的方向奔去。
墨月武功高绝,这一路上如履平地,很快到了江边。他低头看去,怀中的青鸢面色煞白,捂着心口痛楚难忍。
他心头大怒,面色铁青。
青鸢的心疾好不容易痊愈,现下又中了同心蛊,这下他真的是想杀了东方卿。
青鸢额头冷汗涔涔,满脸痛色。她抓住墨月的衣袍,艰涩道:“带我去……找他……”
墨月怒道:“当然要找他。这世上有的是法子让人半死不活。到时候制住东方卿,再慢慢解你的同心蛊。”
青鸢面上焦急,想要说什么忽然心口一阵剧痛,整个人昏死过去。
墨月面色一紧,立刻抱着青鸢向着复唐军溃退的方向疾飞而去。
……
四面烟雾弥漫,江面上浓烟滚滚得看不见对方人影。所有人都在厮杀,都在呐喊,明明是白日,可是却有种身在地狱修罗场的错觉。
墨月抱着青鸢来到江边,复唐军的战船已经七零八落,江面上浮满了溺毙的尸首,有梁国士兵也有复唐军。更多的是……复唐军的尸首。
在不远处的浅滩乱石堆上更是密密麻麻。
太惨烈了,犹如人间地狱。墨月忍不住皱起眉心,这样的惨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都说乱世人命如蝼蚁,到了战场才知这一句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