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骨的话像是把华兮绾架在了烈日下烤,她的双耳蹭的通红起来,脸颊热烫的不行。
华兮绾有心纠正摊主婆子的话,顾忌着御禊又说不出来,且她良好的素质让她无法陪着御禊在大街上安然的胡闹。
她踮起脚凑在御禊身边,压低声音道:“天气太热,我先走一步到前面的茶楼等你。”然后在摊主婆子暧昧的眼神下落荒而逃。
尚不自知说这话时她离御禊极近,吐气如兰拂过他的耳根,惹得他心里痒痒的。御禊看着华兮绾的背影,忽的一笑,他转头对摊主婆子道:“不知这里可有红豆制成的……。”
华兮绾逃也似的进了前方那间名为“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茶楼,茶楼内环境舒适惬意,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传递在每个角落,楼内客官纷纷或点一份香茶找个桌子落座,或是面前满满好菜伴着佳酿就待一顿饕餮。
华兮绾的情绪渐渐平复过来,她镇定的揉揉不再发热的脸颊,找了一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听说书人讲起故事来。
他所讲的是个改编自前朝的真人真事,说的是贪官家生性纯良的小姐,因为被圣上抄了家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却不想生母不堪打击卧病在床,这小姐只能时时打络子做衣裳出来卖好贴补药钱,眼见着家母的病有了起色,谁知祸从天上来。
这小姐因为很有几分姿色,惹得地头的乡绅恶霸惦记起来,逼死了母亲不说还要强纳小姐进门做妾,那小姐看似柔弱实际是极有风骨之人,她骤然间家破人亡对那乡绅又有杀母之恨,自然不能屈从,可惜人微言轻力薄,就假借屈从于那恶霸在洞房之夜,带着一把银剪刀与恶霸同归于尽了。
后来小姐家被前朝圣上平凡了贪污的脏名,重新起复遂重用之,可怜小姐却已经红颜薄命香消玉殒了,皇后娘娘听闻了小姐的故事,为小姐立了一块贞节牌坊,且追封为了正二品的贞孝县主。
那说书人看着三十上下的而立之年,一张利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到激动处为故事里的主人公愤愤不平,讲到惊险时将声音也压低了两份,最后讲到主人公悲剧的结局不禁潸然泪下,唏嘘不已。
虽然讲的是很老套狗血的故事,却听得华兮绾也入了戏,她心下赞叹,这就是及出色的说书人了吧?
不管是怎样的故事,他都能将看客的情绪掌控在手中,一松一弛一提一放之际,尽数随着他口中的故事为之而动。
茶楼内的氛围正悲切唏嘘着,忽从华兮绾斜侧方的位置,传来了一人拍案而起的骂声。
“什么狗屁恶霸,要我说这窝囊废简直就是污了恶霸的名头,这种家破人亡的官家小姐,娇滴滴的又不识人间疾苦,稍加哄骗最容易弄到手了,那滋味……。”那人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袍,头上戴着一顶墨玉冠,两颊消瘦看着也勉强算是清秀的样子,只是一双眼浑浊得很,隐约透着无法无天的凶光,他越说口中的话就越是粗俗不堪入耳。
“你这人渣又懂什么!”有正直者愤愤训斥,却被身边的人迅速拉住了,掩耳解释着这人的身份:“算了算了,他也无非是过两句嘴瘾罢了,你总不能为了他胡言两句就惹上了太守家的长公子吧!这人与长公子自小厮混在一起,交情和旁人不一般啊!”
那路见不平者悻悻住了嘴,也不敢在多仗言一句了。
那宝蓝衣服的消瘦小子见此更得意起来,他嗤笑两声,大爷似得警告着茶楼内的众人,“算你们识相,都听过小爷我律元郡扛把子的名号,以后见到我都把眼神方亮点——”
他话未说完,就被女子的轻笑声打断,那人恶狠狠的朝着传来笑声的方向瞪去,刚愈发火就呆住了。
律元郡扛把子?
“噗嗤”一声华兮绾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人太会逗乐了吧?还扛把子,那太守长公子叫什么,莫非叫律元郡小霸王吗?她越想越觉得被戳到了笑点,轻声笑了起来。
明媚出众的小脸笑的染上淡淡的红晕,小巧丰满的红唇翘起露出细白整齐的贝齿,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微微弯起,因为笑的急了眸中便好像鞠了一捧清泉,泛着氤氲的水雾。
直把个律元郡扛把子给看成了个律元郡呆子,那律元郡扛把子好似习惯性的无声的擦了擦唇边并不存在的口水,他不由自主的挪动双腿,抬脚绕过桌子朝华兮绾的方向走来。
待到走到更近的地方看清华兮绾的全脸时,他浑浊的眼珠一下发起亮光来,比起淘金者在沙中淘出了一坨大金块的惊喜,犹过之而无不及。
只见他飞快的整理了下衣装,将被墨玉冠束在脑后的长发一甩,彬彬有礼的给华兮绾施了个礼,将手中折扇一甩搭讪道:“在下陆不平,还未请教这位陌生的小姐闺名?”
陆不平?还路太窄那,他爸妈这是给他取的个这什么名字啊。
华兮绾有趣的看着这家伙突变的画风,决定调侃一下他玩玩:“既然是闺名,那自然不能告诉你了。”
名叫陆不平的家伙没料到这么个大美人儿,居然真的肯搭理自己,顿时神采飞扬高兴地满面红光,他再接再厉道:“是是是,是在下唐突了,不知道姑娘贵姓?可是律元郡人士我怎么瞧着姑娘这么面生呢?”
“我姓花,确实不是律元郡的人。”她好笑道。
“我就说律元郡怎么会有姑娘这样的出色窈窕人物呢!”他讨好的笑,“我瞧着姑娘的口音带着懒懒的尾音儿,想必是家住京城一带的人家吧,姑娘因何千里迢迢来到律元郡?”
华兮绾一怔,对他收起了几分玩笑之意,这人看来也不全是个草包,至少到过不少地方对各地的方言特征了然于心,自己并没有什么口音,只有心情放松随意的时候会习惯性的带上一点儿化尾音,这是她前世的地域习惯。
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没被人发现,却没想到在此时被这个家伙看了出来,还误会她是京中人士,不过如果按照原主的籍贯生人来说,说她是京城人也不算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