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谈了几句,陆洪英在五羊城的经历。陆洪英也送上了给两个小猴和未出生的孩子的礼物,这才又谈起了谢三之前托他打听到的事。
原来,抓贼以后,老赵想方设法打听到了一些细节。
就比如,第二次委托两个贼的那位先生姓马;还比如,马先生那天坐的是辆黑色小轿车。
不巧的是,胡子哥记性不错,记住了车牌号最后两位数。
通过车型,谢三隐隐觉得那是一辆出租。一想到出租,可就是陆洪英熟悉的领域了。
于是,谢三干脆又给陆洪英打了电话,托他细细地打听了一下那位司机的事。
谢三有事,陆洪英就算不在京城,也托关系找人先帮谢三打听着。所以,他刚一回来,那边的消息也来了。陆洪英这才特意过来找谢三的。
“尾数是38的黑色出租车,我那些跑车的兄弟倒是也找到了几个。后来一详细打听,我就把最相近的那人找出来了。
那位兄弟叫包志强,大伙都叫他强子。强子为人还算有远见,85年的时候,他借外债买了一辆车,上了个体执照。这几年倒腾下来,他不仅还了债,也赚了不少。
两个月前,强子接了一桩大买卖,被一个港岛商人包了一个月的出租车。三儿,我已经跟强子约好了,后天中午咱们哥几个一起出去吃个饭。”
谢三一听这些消息,心头自然就放松了下来,他冲着陆洪英点头道。“好,后天中午咱们去吃饭。”陆洪英夹了口菜,就忍不住问他:“怎么着三儿,姓林的那个老头都被气成那样了,想必也闹不出什么风波来。那两个贼也已经被抓起来了。这事也应该尽早了了才是。偏偏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才这样艰难
。”
谢三低头,拿起了酒杯,带着几分醉意,对着陆洪英叹道:
“英子,我也不瞒你,打小我就觉得过日子不可能太顺遂了。隔三差五,总会折腾出点事来,这才算是过日子。偏偏,我和香香结婚后,就开始一帆风顺。我的运气一下就好起来了。我有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有个知冷知热,跟我特别投脾气的媳妇。就算我在家什么都不干,我媳妇照样愿意倾全力,拿钱给我买古
董。只要我高兴,她心里就愿意。”
听到这里,陆洪英忍不住骂道:“合着三儿你这臭小子,就是当着我这老光棍的面臭显呗!”
谢三连忙摆手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呀,你听过乐极生悲这个词么?你知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么?”
陆洪英不满意地翻了翻白眼,只听谢三突然沉声说道:“我觉得我和香香的磨难就快来了。”
陆洪英听了这话,再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不免有些大吃一惊。“三儿呀,你这话可就说大了。咱们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迷信?那个姓马的港岛人说不定,只是老林的亲戚或者朋友呢?他多给两万块钱,无非是为了帮老林出出气罢了。一定是三儿你想得太多了。你这人从
小就喜欢胡思乱想,但凡一有个风吹草动,你就容易想多了。”
谢三听了这话,不禁冷笑了几声。
他突然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狠狠地瞪向陆洪英,骂道:
“大英子,你出来混了这些年,又是买卖人,怎么还是这样天真?你难道不明白么,做人也好,做事也好,都容不得半点侥幸?
现在,有几十上百人跟着你一起混饭吃。你的每个决策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根本就容不得半点轻忽。再说了,我分明就已经察觉到,此时山雨欲来风满楼!”
陆洪英听了谢三的话,顿时整个人就都僵住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就很习惯参考谢三的意见。那时候,他靠着武力,成了远近小有名气的老大。
别人以为他有多了不起。实际上,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很多他想不明白的事,谢三总能给他一个很好的答案。
他唯一一次没有听谢三的话,就是因为徐璐媛,结果在牢狱里一呆就是五年。
他终于混得好了,出人头地了,也仍是会下意识地听谢三的意见。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命运早就脱离了本来的轨道,变得曲折迷离,就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了。
他却突然意识到,谢三离他越来越远。倘若有一天他真的出了事,就算他想求救,谢三也未必能赶得及过来救他。谢三已经有老婆孩子了,他也有一大家子人照顾了。
就像谢三说得那样,他们其实都像在刀尖上行走。倘若有一天,他跌落下去,至少希望不要牵连自己的这位兄弟才好。
陆洪英大概是喝醉了,不断地胡思乱想着一些没有发生的事。于是,难得的一次相聚,也变成了一杯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