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家里的这摊子事,总算有了着落。董香香自然开始把心思放在了学业上。
谢三给她报的学习班,董香香怕浪费钱,就一期不差的跟着去读了。班上的同学年纪没有太小的,都是屡败屡战,立志靠考大学改变命运的有志青年。董香香和这些人在一起,很快就被同学的执着和热情打动了。从77年到79年,有人已经三次没中,却还在继续努力。有人已经二十八岁,说是等到三十再考不中的话,也就死心了。那么在三十之前,在拼
两年又何妨?
在这样一群勤奋上进的同学中,董香香心里还真有些后悔。只是自怨自艾也没用,不如从头再来。
董香香很快就加入到这些还要工作,只能在业余时间念书的同学们中间来。
那段时间,董香香也很努力。她这种认真学习的态度,受到了同学们的肯定。有位26岁的大姐,很喜欢跟董香香聊天,课业上也喜欢跟她讨论,还给她提供了之前的复习资料。
董香香是要报文科专业的,她本来就擅长背东西,高中时基础知识打得也比较牢靠。所以,很快就在学习班里很快就展露头角。
别人向她请教问题,董香香也不藏着掖着。她这种厚道的性格格外地招大家喜欢,慢慢地,也就和同学处得越来越好。
虽然在学校里过得很得意,可是在家里就发生了让董香香感到很挫败的事。
她不会的语文题目,谢三哥居然拿起卷子,看上两眼就轻易给出了答案。那些历史古籍典故,谢三眼皮都不抬,就能随口道来。那些古人名言名篇,他也信手拈来。这人连《出师表》都能倒背如流。
董香香这才知道,原来他说会督促她考上大学,绝对不是说空口白话。这人除了迷信意外,在文学历史上面,还真是当之无愧的大家。尽管初中毕业,他就辍学在家,当无业游民了。
董香香没办法,也说不过他,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了谢三哥的再教育。那人罚她抄书,也暗搓搓地忍了下来。与此同时,她却暗下绝心,大学干就念个文史类的专业得了,咬牙学上几年,把书念好了,到时再来跟谢三哥叫板死磕。到时候,她也罚他用毛笔字抄书,也要反过头来刺他,“你怎么读书的,这段历史明
明是这样的!”董香香正在胡思乱想着。坐在一旁吃点心喝茶的谢三却突然冷笑一声:“董香香,你干嘛呢?你又在走神了。你可是考生,不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不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念书,你真能考上大学么?79年的
考题太简单了吧?还是你撞上了大运?”
董香香抬起头,一脸哀怨地看着他,这是什么男人呀?明明平时都很正常,怎么一进书房里,这人就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更让她无语地是,就连书房里的布置也全都变了。完全不见从前的书香,反而处处充满了杀气。
此时,她正对着的那面墙上,悬挂着一张行云流水的毛笔字——“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往左看是一副“破釜沉舟”,往右看是一副“背水一战。”那字大得恨不得能从画框里戳出来,狠狠地戳进她的眼里心里。
董香香此时已经不是后悔可以形容的了,她就觉得如果不考上大学,以后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
在董香香念书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
高中期末考试的时候,学习班也暂时停课了。董香香只得回家读书。
又因为八珍斋的名声都出去了,所以铺子的生意格外的好。董香香干脆就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糕点上。
倒是谢三哥每天都抽出一段时间,看着董香香读书。董香香被刺激的够呛,两人又开始了吵吵闹闹、神神叨叨的日子。
眼见着1979年份即将走到尽头,1980年一月正式到来了。许母没有再来过京城,只是一直跟董香香通信联络。
在信中,许母终于放下心里负担,坦白了她要跟马厂长重组家庭的事。
董香香很快回信,表示了对母亲的支持,并且鼓励母亲彻底从心里走出来,她有权利获得本该有的幸福。
日子就在母女俩的书信往来中慢慢走过。
后来,马叔进城办事的时候,还特意过来看望了董香香。谢三也知道他和许母的关系,自然对他特别客气,一路把他迎回家,也跟着董香香一口一个“马叔”地叫着。
马叔对谢三这个一表人才,颇有城府的未来女婿,还是很满意的。他来的时候,带来了两只熏兔子,两只风干鸡,和一片腌制好的猪肉,都是上好的农家肉菜。一看就知道,是许母的心意。
董香香看着这些东西,微微皱着眉说道:“这也太多了,您着这么多东西,路又远,实在太辛苦了。”马叔见她这般体谅他,就笑着说道,“我也是赶上了厂子运货的车。不然还真不敢把这些东西带来。你妈她到底还是不大放心你。说你长这么大都没在外面过年,所以,特意嘱咐我送过来的。说是,你自己
会料理些吃食。”
董香香点了点,又忙问道:“近来您和我妈都挺好得吧?没出什么事吧?”马叔就笑着说:“挺好的,也没什么大事。到了年底,你们那瓜子厂,还准备大赚一笔呢,你妈也很忙,所以不能亲自过来看你了。不过,你妈捎来话,让你们年初二就回去,见完村中族老走过礼,最好三
月份就办了喜事。你妈说,最好别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