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眉成了赵紫骝最最宠爱的女人,却是意料之外。
绿槐却是镇日里欢天喜地得春暖花开,刘眉自是没啥异常,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一点也不预备挖空心思讨好谁。赵老爷那好东西更是比起之前如同流水似的往这里头送,可是刘眉却不开心——赵惊弦不见了。
她往常立着的窗子下头再也没有瞧见那个死狗的身影,他又被扔去哪儿了?
刘眉心中是火急火燎,但是连个问的地界儿都没有,她心知阿成必定清楚。若是阿成都不晓得,那么再无旁人能晓得了。
可是阿成已经许久不与她传递消息,偶尔在院子里瞧见也是老远毕恭毕敬地拜上一拜行个礼,都不晓得是拜她这个同盟,还是敬她这个夫人。
刘眉心思细密,总觉着阿成仿佛与自己疏远了,有点故意躲着的意思。她根本不爱费这精神琢磨,只叫人传了句话说是找成管家有事吩咐,可是谁知他只回话说:“这几日老爷下头的庄子该收租子了,腾不出空,有什么事只管吩咐顺子,那可是老爷的心腹,办事也是很利索的。”
顺子将赵紫骝那行径瞧在眼中,心知老爷对夫人现下可是动了真心,于是一门心思要巴结这么个夫人,可是无奈没个路子,根本搭不上边,刘眉仿佛是啥都不缺,啥都不嗜好,真不知要如何才入她眼界。
如今一听阿成如此交代,那可真是盼星星盼月亮都盼着被刘夫人差遣,可是夫人又偏生没了后话。
顺主事心中不由得忿忿不平:莫不是嫌弃我笨手笨脚办事不牢靠?阿成能办妥的,我就没那份本事?
正在他怨愤不平的时候,刘眉却真的支使他了,张口便道:“我这院子里头统共才一个丫头,不够使唤的。妈子一概不要,但是你把咱府上聪明伶俐的挑一个过来,我过过眼留一个。”
顺子欢天喜地就照办了,恨不能将宅子里头全部模样俊俏手艺灵巧性情可爱的女孩子都网罗进来。整整挑拣了二十多个一排排立在院子里头。
刘眉正在喝茶,抬眼一瞧:呵!环肥燕瘦,桃红柳绿一口气儿挖过来这么多!简直都比得上皇上挑妃子了。
一大群女人年轻漂亮,在她眼前真是鲜艳动人,这萧条的院子仿佛也都沾惹上了明亮光辉。天朗气清,活色生香。
刘眉饮着茶对绿槐使了个眼色,绿槐把这些女孩子都挨个看过,似乎是随口问道:“有个叫做温玉的丫头来了么?”
顺子不明其意,回道:“那素来是个心眼颇多、刁钻古怪的东西,生怕夫人这般和气的性子使唤得不称手,所以干脆没将那个算进来。”
刘眉闻言也不吭声,绿槐则立在一旁垂候着,只听自家小姐砰地一声将茶盏搁在那小几子上,不重但是也不轻,周围无人动静的时候听来就十分刺耳。
顺子不愧是察言观色的老手,于是赶紧退了下去,顺便领走了一大帮子莺莺燕燕,再回来的时候却只叫人架来了梗着脖子的温玉。俩小厮将她往院子里头一扔,顺手把门也关上了。
刘眉见她来了,从凳子上立起来带着绿槐走了上去,温玉却还是低着头,两只手都搁在腿上老实跪着。
她知道夫人到了跟前将个脑袋垂得更低,脊梁却还是笔挺,突兀的耸立在寒风之中。
刘眉见她是穿了一件天水碧的荷叶边布裙,上头绣着大朵的玉兰花。双手是又白又细,绝对不是个干粗活的材料;俯下身子抬起她的小尖下巴,入眼的却是两道烟眉,一双雾眼。但是那美目之中光彩极盛,虽说是氤氲着若有水汽,但是令人可爱可怜的心却因为这光彩大打折扣。
鼻尖小巧,嘴唇丰润,脸型乃是鸭蛋略略见方,头上一个螺髻儿,上头簪着一朵新鲜采下来的朱红梅花,耳畔则是一对精致的珍珠坠子,在脸颊两旁滴溜溜地打转,肤色白皙,四体修长。
这五官甚是秀气,只是一对眼睛饱含凌厉肃杀之气,叫人一下子欢喜不起来。
刘眉心下感慨一番,终是问道:“姑娘怕我”?
温玉思忖自己本来就是个下人,什么时候得旁人喊上一句“姑娘”?
那会儿因为赵的卢还在且对自己亲信有加,众人皆知,因此奴才对自己才如同是二层主子一般对待。
可是如今还有谁肯把自己放在眼里?
大公子去了,她就好似丧家之犬,谁都敢来踹上一脚——不然,哪个敢把她打去伺候那个最会鸡蛋里挑骨头的小夫人?谁去都是明摆着要被百般折磨的下场。
温玉不晓得刘眉是个什么意思,也不明白那么多人为何指名道姓非要自己服侍。反正知道这位正室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于是低声答道:“奴婢不敢。”
刘眉打从那日无意中听了壁脚就起了心思,既然温玉他们暗着来,那么只管将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能饶她翻出个大天来?留心她在耍什么鬼把戏就好。
刘眉根本不打算刻意作贱,她原本也不是那样的主子。只是冥冥之中觉着这风平浪静的赵府底下当真是激流暗涌,温玉现下正是那起劲儿搅和的人之一。
她背后那个人是谁?非要将这赵府掀个天翻地覆?
这场风暴有关赵紫骝,有关整个赵府,自然也关乎赵府之中的自己。
这一伙人都是谁呢?
这日之后,刘眉身边就多了个温玉。
绿槐简直就是专门天天盯紧了她,将这丫头的一举一动都报给刘眉。
刘眉这厢死巴巴困住了温玉,那厢又是紧着联系阿成。
可是阿成偏生就是不肯来。真是躲着了!
倒是绿槐觉着,这丫头吃住都与自己一处。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是不是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