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的真好,色泽莹润,光彩照人,堪称菊中极品。”崔绾绾不吝赞赏之词。她今日一连两次见到深秋凌霜的菊花,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状态。如果说女子如花,自然想要这样怒放的姿态。
白薇笑笑,看一眼崔绾绾眸中异样的神采,也没多说什么,只道:“你先屋里坐,待我净了手脸就来。”
崔绾绾点点头应了,自顾进屋去。
少顷白薇便来了,笑意吟吟:“说吧。”
崔绾绾先递上那张清单,见白薇接过只扫了一眼,便大概猜到了,不禁笑道:“姐姐只是没料到有人竟敢如此大胆吧?”
“是姚嬷嬷?”白薇皱眉,又扬声唤过碧荷,“打发人去唤红袖过来见我。”
碧荷应声去了。
“倒是我疏忽了。”白薇失笑,“我只说,东西收着,倒忘了嘱咐一声如何处置,竟就被她钻了空子。”
“这也不能怪姐姐,谁能料到一个嬷嬷竟敢如此擅作主张?”崔绾绾笑道,“姚嬷嬷也算是多年的老人吧?”
白薇点点头:“有些年头儿了,她原本是从前畅春园的嬷嬷,畅春园败落后,这些老嬷嬷大多留了下来,就安置在邀月楼里做些闲杂事,后来重开了飘渺坊,就命她们各回原处当差。要说起来,姚嬷嬷还是莺儿要去的人呢。”
“那看来,也是个有几分本事的人,大概也就是贪财了些。”崔绾绾笑的得意,“贪财也不算是什么错处,我也是舍不得这些东西白糟践了,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就拆穿了她的把戏。既然识破了,自然不能容忍这等刁奴趁着莺儿落难时欺辱她。”
“你舍不得这些东西?”白薇笑的不能自已,“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说吧,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没打什么主意,这些东西,莺儿心知肚明,现在不见,将来或许愿意见见,如何处置,那是莺儿的事。”崔绾绾笑的很坦然,“姐姐不用那么高看我,我见的好东西再多,也还是免不了爱财,俗人嘛!”
白薇听她前面说的还一本正经通情达理,后面就又胡言乱语的,不禁笑着摇摇头。
姐妹俩说说笑笑,不多时,红袖进来。
崔绾绾看着憔悴的红袖,很有些不忍心。这姑娘打理偌大一个飘渺坊,正值生意红火志得意满之际,竟遭此大挫,也真是难为她了。
“姐姐,你寻我?”红袖对二人施礼后问,神情有些惶惑不安,虽然白薇看上去笑的亲切平和,但她觉得事情不太好。最近的事情,都不好,非常不好,她心力憔悴。
“坐下说话,先喝杯茶去去寒气,外头冷。”白薇招手示意红袖坐,笑的嫣然,“红袖,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知道你的难处。”
“姐姐。。。。。。”红袖有些涩然,捧着茶杯的手苍白。
飘渺坊红极一时的首席舞优遭此横祸,不得不关门歇业,裴莺儿在床榻上躺了快一个月了,伤了头伤了脚,明眼人几乎都知道,莺儿算是毁了,飘渺坊怕是也要不复存在了。
从前的畅春园,红了十多年,还不是一夜倾覆,这飘渺坊是重修畅春园的,才不过两三年时间,遇着这样的事,纵使有邀月楼护着,怕是也挨不过去了。
生了这样心思的人,自然有些脑子活泛的,开始想着法子为自己寻出路留后路,还有那些同是教坊的好姐妹,揣着满心的不怀好意,偏偏一个个笑的花枝招展的,你方唱罢她登台,将门庭冷落的飘渺坊踏破门槛,说出的话句句扎心。
所有这些,她已经疲于应付了。这些年,她跟着白薇学了不少,更是受器重,让她独立打理飘渺坊,即使有些辛苦的时候,也算是顺风顺水,却没想到。。。。。。
“我知道你这些日子遭受的煎熬。”白薇握住红袖的手,“要说起来,你受这一番磨难,未必就不是好事。所谓患难见人心,你也能看的清楚些。”
“姐姐,可是出什么事了?”红袖听了这话,心下已猜到七八分了,“有什么事,姐姐直说,有姐姐指点,我总能挨过去。”
“也是我的错处,我当时既插手了这件事,却没给个准信儿,倒让那些刁奴钻了空子。”白薇将清单递给红袖。
红袖也就扫一眼单子便就明了:“姐姐,是姚嬷嬷?详情如何,我去查。”
白薇摇摇头:“你近来也是忙的昏天黑地,此事,是绾绾察觉的,她替莺儿出头,抄了这个来。想必姚嬷嬷原也不过是一时铤而走险,被人拿住了,自然什么都招了,既然财货都在此,详情么,怕是也说了,你也不必操心了,不如就招她的丫头来问问。”
“谢过姑娘。”红袖对崔绾绾施礼。
“红袖姐姐言重了,我不过也是偶然察觉,事关莺儿,不能不理。”崔绾绾忙道,“不如让绿茗和青萝那两个丫头进来说。”
白薇点点头,崔绾绾便扬声唤绿茗和青萝,二人原本在外间侍候,听声就进来了。
“说说吧,仔仔细细的说。”白薇浅浅抿一口茶吩咐。
“是,白姑娘。”二人施礼,便从头讲起。
原来,崔绾绾原本只是好奇打探锦盒里的东西,想证实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谁知,姚嬷嬷一副怕她询问急着要走的样子,不禁心下生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就更加不慌不忙的询问来龙去脉,又问姚嬷嬷,这些东西要如何处理,见姚嬷嬷说起来时越发慌乱了,崔绾绾于是更加生疑。
几句逼问之下,姚嬷嬷就慌了神。绿茗和青萝带她去偏厢查看时,柜子里哪儿还有什么衣衫首饰?收那些东西时,见着的人多,问几个人就问出来了,都有谁来过,送了些什么,便八九不离十。
姚嬷嬷是管事嬷嬷,这些东西都是她吩咐送去偏厢收着的,钥匙也管在她手里,东西不见了,自然找她问。
见事情也瞒不住了,姚嬷嬷和盘托出,东西是她贪墨了,她见莺儿病重,诸事不理,大丫头芳儿一心记挂姑娘,每日守在房里寸步不离,也无心管旁的事,翠儿是个实心肠的人,想不到那么多枝节,她便一时生了妄心。
想着莺儿那样,飘渺坊怕是从此没什么好光景了,就想着替自己留些后路,藏些好东西将来傍身。反正这些东西虽然值钱,却不受待见,白姑娘只说收下别让莺儿看见,她便自作主张,告知下人说,她将这些东西带去后院没人的角落烧了。
实际上,姚嬷嬷暗中买通后角门值守的一个仆妇,将东西一点点私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