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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绿色长袍丝线(第1页)

在民国二年的早春时分,江苏省沭阳县的新任县署知事陈文锦刚刚履新不足三日,尚且鲜为人知。这一天,县衙大门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宁静,一名年轻男子闯入,他情绪激昂,声称要报案。此人名叫刘琦,面容焦虑,其父刘大魁已失踪逾三日,而这样的情况在当地实属罕见,因为刘大魁向来出门从不过夜,此次逾期未归,令刘琦心生恐惧,怀疑父亲遭遇不测。

据刘琦陈述,疑凶锁定在县城内赫赫有名的富商金三顺身上。原来,刘琦从父亲那帮赌友口中获知,在几天前的一个夜晚,刘大魁在万红楼酒馆赌博手气极佳,竟赢了金三顺足足三百块大洋。然而,金三顺当时只付出了百元现款,剩余欠款需回家取之。自那天起,刘大魁赴约前往金三顺府邸取钱后便神秘消失,从此音信全无。昨日,刘琦亲自登门质问金三顺,对方则表示确实给了刘大魁一张二百大洋的借据,并将其送走,对于刘大魁的失踪同样一头雾水。但刘琦坚信,作为最后一个见到父亲的人,金三顺脱不了干系,极有可能是为了赖掉赌债而对刘大魁下了毒手。

陈文锦知事听罢,心中已然勾勒出事件轮廓,决定谨慎行事。他立刻下令传唤金三顺到案,金三顺所述与刘琦所述并无出入,坚称自己仅因无力偿债而未能给足款项,断然否认与刘大魁失踪有关。金三顺身为当地颇有名望的药材商,家资殷实,以他的身份,似乎不太可能为区区两百大洋行凶杀人。然而,案件疑云重重,刘大魁的真实去向仍是个不解之谜。

陈知事意识到此案非同寻常,遂决定亲临现场勘查,首先从刘大魁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万红楼酒馆着手,希望能在那里的蛛丝马迹中寻找到揭开真相的关键线索。

当晚,陈文锦知事与署员李灿乔装打扮成豪绅模样,悄然步入万红楼酒馆。陈知事故意将一只沉甸甸的钱袋重重摔在酒桌上,金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佯装愠怒,高声道:“那个刘大魁岂有此理,明明约定今晚来取银两,怎至今还未露面?莫非拿我当猴儿耍不成?看样子这三百块大洋我还得收回去!”这番表演瞬间吸引了周围的目光,各路看客纷纷侧耳倾听,低声议论。

不多时,一位身材瘦削却挺拔异常的男子迈步来到陈知事桌旁,他笑容可掬,自我介绍是刁青山,自称与刘大魁是合作关系,鉴于刘大魁近日未曾踏足万红楼,这笔巨款交由他处理亦无妨,保证会转交给刘大魁本人。

面对刁青山的说辞,陈知事并未轻信,追问何以证明他与刘大魁确是合伙人,而非觊觎眼前白晃晃大洋的骗子。刁青山坦荡回应,拍打着胸膛,直言他与刘大魁之间分工明确,刘大魁出资,他则凭借一手高超赌技联手揽财,前些日子刘大魁在酒馆赢得金三顺三百大洋一事便是铁证,当日他还陪同刘大魁一同前往金家索要赌债。

陈知事进一步逼问刁青山,既然他与刘大魁共同前往金三顺家,应知晓刘大魁后续行踪才是,为何此刻却又不明其去向?刁青山解释道,他们在离开金家之后各自归家,自此便与刘大魁失去了联系,不清楚他这些天到底游荡到了何处。

当陈知事询问刁青山如何能保证每次都能稳赚不赔时,刁青山透露那是运用了一种特殊的赌局策略,具体手法不便详述,但如果陈知事愿意信任他,他们或许可以携手共创一番“赌”业。对此,陈知事不动声色地淡然一笑,默不作声地起身离开了万红楼,李灿紧跟其后,而留在原地的刁青山则一脸困惑,揣摩不透这两位来者的真实意图。

陈知事离开万红楼酒馆时,瞥了一眼天色,发现夜幕尚未深沉,当下做出决断,吩咐李灿即刻动身前往金三顺家中探查一二,或许能有所收获。

李灿领命后,疾步穿越曲折巷弄,最终抵达了金三顺宅邸所在的街道。他觅得一棵靠近金家的老树,敏捷地攀爬上去,隐身枝叶间,透过窗户窥视屋内的动静。只见金三顺与其美艳小妾媚娘并肩坐在床榻之上,愁眉苦脸地交谈着:“唉,我金三顺到底做了什么孽呀,为何接二连三碰上晦气事?当初要是听你的劝,早点摆脱那个老家伙,哪会有现在的烦心事儿!”

媚娘闻听此言,声音带着责备与无奈:“你倒是真能耐,对个老头像孝敬老子似的,结果呢?”

金三顺只能连连摇头叹气:“我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死在那河岸边的渡口处,还好我当时亲手把他安葬了,否则恐怕就要惹来大麻烦。”媚娘依然忧心忡忡:“老头是埋了,可是那个知情的船夫呢?你给的那点小钱就能堵住他的嘴吗?”

金三顺闻听此言,面色陡然阴沉下来,他紧张地看向媚娘寻求对策。媚娘则是狠厉地做了个割喉的手势,语气坚决地说:“斩草除根,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躲在树上的李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番对话中的危险信号,深知事态严重,他迅速撤离现场,一路飞奔回到衙署,立即将偷听到的重要信息报告给了陈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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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黎明甫至,陈知事即刻差遣李灿将金三顺与刁青山两人拘捕至衙署接受盘问。此刻,刁青山方恍然大悟,昨晚与他推杯换盏、深谈许久的富商竟然就是新近上任的知事陈文锦。陈知事首先剑指刁青山,严厉质问他杀害刘大魁的具体经过,命令其尽快坦白罪行并供出藏尸之地。

刁青山听闻此言,顿时涕泪俱下,竭力喊冤:“大人明鉴,我真的没有杀害刘大魁啊!数日前,我和刘大魁确曾一同前往金三顺家追讨赌债,但在城外一座荒僻石桥分别后,我便再不知晓他的行踪。”陈知事暂且让刁青山退至一旁,转而审讯金三顺。金三顺所陈述的内容与刁青山并无出入,这也印证了刁青山确实对刘大魁的去向毫不知情。

随后,陈知事话锋一转,提及近日发生在渡口的老人死亡案件以及金三顺夫妻密谋杀人灭口之事,究竟是何缘由?欲杀何人?金三顺一听此言,不由得心头一紧,冷汗瞬时浸湿衣背,只得如实道出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就在那天午后,金三顺在万红楼酒馆不幸败北,欠下刘大魁三百大洋赌债,当时他身上仅有百块大洋,承诺余下的二百大洋回家去取。当他匆匆回到家门口时,却看见自家两名丫鬟正与一位兜售伪劣针线的老者激烈争执。原来,这名老者欺诈丫鬟,被识破后双方陷入激烈的争吵之中,恰逢金三顺归家撞见这一幕。而这,正是故事中至关重要的转折点之一。

金三顺在赌场上刚刚失了手,正憋着一肚子火,忽闻自家门口有人行骗,他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那名售卖假冒针线的老者的领口,愤怒地驱赶他离开。谁知这一激之下,老者承受不住,瞬间口鼻涌出白沫,昏厥在地。经过一番紧急施救,老者总算苏醒过来,原来这位老者名叫桂哥,常年以贩卖针线为生,行走于街头巷尾。桂哥醒来后,在金三顺家中又是哭诉又是威胁要上公堂,弄得金三顺左右为难,只好忍痛拿出200块大洋私下和解,并且郑重其事地立下字据,双方各持一份作为凭证。

与此同时,刘大魁与刁青山在酒楼久候金三顺不至,遂径直前往金三顺家中索要赌债。金三顺囊中羞涩,无法立即偿还,只能再度出具欠条给刘大魁。短短一日之内,金三顺不仅赌输掉300大洋,还因桂哥的事额外损失了200大洋,可谓是霉运连连。

次日拂晓时分,负责渡口摆渡的吴良敲开了金三顺家的大门,手中捏着一张让金三顺脸色煞白的纸条。原来,那正是前一天金三顺写给桂哥的赔偿字据。金三顺惊恐不已,质问吴良为何持有这份字据。吴良高声宣布:“这字据为何在我这儿?还不是因为桂哥昨夜死在了渡口,这是我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他曾因病在你家发作,这字据就是你们家造成他死亡的铁证!”

金三顺如遭雷击,辩解说桂哥的死跟他毫无关联,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死在渡口?然而吴良并不关心其中原委,只提出两个选择:要么给500块大洋私了,要么他就拿着这份字据去衙门告状。尽管金三顺明知这是吴良在敲诈勒索,但碍于手中握有不利证据,他只能妥协。金三顺便赶往附近的商铺筹措资金,借来100块大洋交给吴良,并再次写下一张400块大洋的欠条。拿到钱财和字据后,吴良便自行将桂哥的尸体拖至乱葬岗草草掩埋了事。

一夜之间,金三顺与小妾媚娘在家中暗室密谋应对之策,媚娘狡黠地怂恿金三顺采取极端手段——杀人灭口,企图掩盖真相。这一幕,却意外地被潜伏在窗外树丛中的署员李灿悉数洞察。因此,陈知事才决定紧急传唤金三顺,追问关于河边老者死亡及涉及的杀人灭口阴谋。

陈知事听罢金三顺的陈述,义正言辞地警告他不得妄图灭口,否则必受严刑峻法。金三顺闻此悚然,连连表示绝不敢越雷池半步。陈知事旋即下令释放了刁青山,并责令金三顺带领数名警员,一同前往河边寻找关键人物吴良。吴良很快暴露在金三顺一行人的视线中,见状深知自己的罪恶行径已无法掩饰。

陈知事命令吴良掘开桂哥的简易坟墓,随着泥土翻开,棺木中的尸体并非桂哥,而是失踪已久的刘大魁。陈知事紧盯着吴良,质问他这其中有何隐情?面对铁一般的事实,吴良无法再编造谎言,只得竹筒倒豆子般坦白了一切:

四日前的一个深夜,吴良驾船行驶在河上,无意间发现了河中有一具尸体被石头所困。他费劲力气将尸体拽至岸边,用破旧席片遮盖,准备待死者家属寻来后借此捞一笔横财。翌日晚上,桂哥踉跄来到渡口请求过河,酩酊大醉的桂哥承认自己身无分文,却诡异地宣称自己不久前通过装病欺骗了金三顺200块大洋。

桂哥信誓旦旦地表示,那些大洋被他藏在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打算次日取出后补交渡河费用。吴良起初对此说法存疑,直至桂哥从怀中掏出一张带有金三顺亲笔签名和指纹的字据,证实了桂哥所言非虚。无奈之下,吴良接受了桂哥以脱下外衣作为抵押,暂时垫付了渡河费用,让桂哥得以乘船过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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