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包公又问道:“右边那所旧小屋给次公子,他的产业又该如何分配?”他再次自言自语道:“这些银子也给次公子吧。”然后又推辞道:“这怎么敢要呢,我自己有安排。”他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假装惊讶地说:“分明倪老先生刚才还对我说话,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难道他是鬼?”善继、善述以及周围看热闹的人无不惊讶,都以为包公真的见到了倪知府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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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家一同前往右边去勘查小屋。包公坐在中栋,召唤善继过来说:“你父亲果真有英灵,刚才显现身形,把你们家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他叫你把这小屋分给你弟弟,你意下如何?”善继答道:“全凭老爷公断。”包公说:“这屋里的所有物品都归你弟弟,外面的田园还是照旧归你。”善继说:“这屋里的财物,都是些小物件,我愿意都给弟弟。”
包公又说:“刚才倪老先生告诉我,这屋左间埋有银子五千两,分成五坛,挖出来给善述。”善继不信,说:“纵有万两也是我父亲给弟弟的,我决不要分。”包公说:“也不容你分。”于是命令两个差役同善继、善述、梅先春三人去挖开,果然得到银子五坛,每坛果然一千两。善继更加相信这是父亲的英灵所告。
包公又说:“右间也有五千两给善述,另外还有黄金一千两。刚才听倪老先生说,这是用来谢我的,但我决不要,可以给梅夫人作养老之资。”善述、先春母子二人听说后,欢喜不已,上前叩头称谢。包公说:“何必谢我,我岂知之?只是你父英灵所告,想必不虚。”于是向右间挖掘,挖出的金银数目,一如所言。当时在场的人无不称奇。
包公于是给善述母子一纸批照,让他们执管。包公真是一位廉明的人啊!
三
京城里有一位老者,名叫翁健,家境殷实,为人慷慨大方。他对待邻里宗族都极为宽厚,一旦有人发生争执,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劝和。他的名声在城中极好,人人都对他心生敬意。然而,这位老者有个遗憾,那就是他年已七十八,膝下却无一子,只有一女,名为瑞娘,已经嫁作人妇,丈夫名叫杨庆。
杨庆是个聪明但极为贪财的人。他见岳父无子,心中便打起了主意,想要侵占翁健的家产。每次酒席间,他总会向人炫耀说:“自古以来,有子归子,无子归女。我岳父年事已高,看来是不会有儿子了,他的家私迟早得由我掌管。”
这些话传到了翁健的耳朵里,他心中虽然不满,但想到自己确实无子,女儿又已出嫁,身边再无亲人,只能强忍下这口气。乡里的人们见翁健如此忠厚老实,却无子继承家业,都为他感到惋惜,纷纷叹息道:“翁老若无子,天公真不慈。”
两年后,翁健已八十高龄,竟意外得子,妾室林氏诞下一男婴,取名翁龙。这一喜讯在宗族乡邻间传开,大家纷纷前来庆贺。然而,杨庆却心生不悦,尽管他勉强挤出笑容,但内心却充满了愠怒和不满。
翁健深知自己年事已高,而儿子尚幼,他担心自己一旦离世,这个幼小的孩子将成为杨庆的鱼肉。于是,他心生一计,暗想:“女婿终究是外人,他如今贪图我的家产,我若想要保护儿子,就必须先满足他的贪婪。这或许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三个月后,翁健病情恶化,自知时日无多。他唤来杨庆,躺在床上含泪与他交谈:“我这一男一女,都是我的骨肉。但我恐怕无法看到儿子长大成人,相比之下,看到女儿或许更为长久。因此,我决定将这家业全部交给你来管理。”说完,他拿出一份遗嘱交给杨庆,并为他朗读道:“八十老翁得幼子,人言非我血脉亲,家业田园尽付婿,外人休得再相争。”
杨庆听完遗嘱,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将遗嘱藏入匣中,开始着手管理这庞大的家业。不久之后,翁健便离世了,杨庆终于得偿所愿,掌握了这许多家产。
二十年过去,翁龙已长大成人,他饱经世事,心里开始琢磨:“我父亲打下的基业,女婿都能管,我这个亲儿子为何不能管?”于是,他托亲戚去找杨庆,想要取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家业。
杨庆一听,勃然大怒:“那家业是岳父全部托付给我的,而且他老人家都说了,那小子不是他儿子,他凭什么跟我争?”双方争执不休,事情久久不能解决,最终只好告上官府。
经过数次庭审,各级官府都按照遗嘱判决家业归杨庆所有。翁龙心中不服,却又无可奈何。
恰逢此时,包公正在京城任职,翁龙秘密带着状纸,径直前往投告。包公看了状纸后,立即传唤杨庆前来审问:“你为何长期霸占翁龙的家业,至今还不归还?”
杨庆振振有词:“这家业都是岳父大人交付给我的,与翁龙无关。”包公冷笑道:“翁龙是亲儿子,就算他父亲无子,你也只是半个儿子,有何相干?”
杨庆拿出遗嘱辩解:“岳父大人明说他不得争执,现有遗嘱为证。”他呈上遗嘱,包公看后笑道:“你想错了,你不会读。遗嘱上分明写着:‘八十老翁生一子,家业田园尽付与’,这两句是说付给他亲儿子了。”
杨庆辩解道:“这两句虽说得过去,但岳父大人说翁龙不是他儿子,遗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包公笑道:“他这句是瞒你的。他说的是:‘人言非,是我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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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庆仍不甘心:“岳父大人把家业付给我,又明说别的都是外人,不得争执。看这句话,除了我都是外人了。”包公摇头道:“你只看你儿子,你会把他当外人吗?这‘外人’两字应该连着‘女婿’一起读,意思是说,你女婿是外人,不得与他亲儿子争执。这是你岳父藏在遗嘱里的真意,你反而看不出来。”
杨庆见包公解得有理,无言以对,只好将原付文契一一交还给翁龙管理。知情者无不称赞包公断案如神。
四
在河南邓州府的霞照县,有个名叫黄士良的百姓,他娶了个妻子叫李秀姐。李秀姐性格嫉妒且多疑。黄士良有个弟弟叫士美,娶了位温柔知礼的妻子张月英。兄弟俩住在一起,妻子们则轮流打扫家务,每天交接簸箕和扫帚。
有一天,黄士美去庄子里取秧苗了。到了重阳这一天,李氏去小姨家喝酒,家里只剩下黄士良和张月英。当天轮到张月英扫地,她扫完后,便把簸箕和扫帚送进了黄士良妻子的房间,打算第二天省得再交接。这时,黄士良已经出门了,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晚上,李氏回家,发现簸箕和扫帚竟然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心里犯起了嘀咕:“今天应该是弟妹扫地,簸箕和扫帚应该在她房里,怎么会在我这里呢?难道是我男人拉她来偷情,顺手带进来的,事后却忘了拿走?”
于是,李氏晚上质问黄士良:“你今天干什么去了?跟我说说。”黄士良回答:“我没干什么啊。”李氏怒道:“你奸污弟妹,还想瞒我!”黄士良一头雾水:“你胡说什么,你今天是不是喝醉了?”李氏却一口咬定:“我没醉,肯定是你干的!明天我就揭穿你这个老不死的,别连累我!”
黄士良心知自己没做亏心事,便骂道:“你这泼妇,说些没影儿的话!你给我拿出证据来,要是空口白牙污蔑我,我就活活打死你!”李氏却越发坚定地说:“你做了这无耻事,还想打我?我就给你找证据。今天弟妹扫地,簸箕和扫帚应该在她房里,怎么会在我这?这不就是你拉她偷情,顺手带进来的吗!”
黄士良解释道:“她送簸箕和扫帚到我房里时,我正好出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送来的,这怎么能作为证据呢?你别再说这些没羞没臊的话了,让人笑话。”但李氏见黄士良态度软和,反而更加怀疑,开始大声辱骂。黄士良被激怒,一把将她扯倒在地,乱打乱骂。李氏则更加不依不饶,连张月英也一起骂上了。
夜幕沉沉,张月英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惊醒。她悄悄起身,贴近墙壁,偷听外面的动静。原来是黄士良和李氏在争吵,内容竟是污蔑她与黄士良有染。张月英心中一阵慌乱,想要起身辩解,但又想到两人正在气头上,一旦激怒,恐怕会酿成更大的冲突。
于是,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退回房间。然而,心中的疑虑却像一团火,越烧越旺。她想到自己之前送簸箕和扫帚到黄士良房间的事,如果被他们误会,那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越想越觉得委屈,但又无处申辩。
就在这时,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海中闪现:如果我不去辩解,他们岂不是更会认定我有罪?但如果我现在去说明,黄士良和李氏都是多疑善妒之人,一旦激怒他们,恐怕会遭受无尽的辱骂和羞辱。想到这里,张月英感到一阵绝望。她觉得自己的名誉已经被玷污,无法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