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自己的举动却为家里招来了灭顶之灾,皇上先是想法子把父兄都招回了京,借机又卸了他俩的兵权,紧接着就捏造了谋反的罪名,家里一干人等俱锒铛入狱,府里所有男丁六岁以上一律处斩,女子则全部充入教坊。犹记着自己从冷宫里偷跑出来,跪在殿前苦苦哀求,可皇上却面都不招,直到自己跪昏死过去。
他才从御书房里出来,就站在那里面色漠然,眼眸冷冷的睥睨着自己,拿他一贯磁性动听的嗓音,却吐出最无情的字眼,“朕早就想除去你的父兄了,只是苦于无法找到适当的罪名,这一切能这么顺利,中间还真多亏了你,至于你,之前碍于你的父兄,朕不得不与你虚与尾蛇,可你这毒妇,却害死了朕最心爱的玉妃,朕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怎会因为你这贱人的求情就饶过你的家人!”皇上脸上带着深切的恨意,双眸寒意凛冽的盯着她。
昔日总是笑得如沐春风的脸上,怎么会对自己露出这般仇恨的嘴脸,当时的林婉清不敢相信,她抬眸呆呆的凝望着那幽黑如墨潭般的眼神里的冷漠无情,再不是之前自己绻恋的温柔多情,如果说被打入冷宫时,她犹还抱有一丝幻想的话。
那他此时吐出的这一串冰冷无情的话,就如刀子般绞碎了她的心,绞散了她长久以来做的美梦,心顿时碎成丝丝缕缕,却又如五雷轰顶,恍若神魂不在,灰飞烟灭。原来她一腔痴情换来的是这样无情的利用和唾弃。人家处心积虑的想置自己亲人于死地,自己还傻傻的往他圈套里钻,可笑那人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自己,有的只是满心的嫌恶厌弃。
最后她睁着一双满含恨意和不甘的眸子,被皇上亲自用白绫绞死。思及此,林婉清已是泪流满面,可惜她没到重生到自己之前的朝代,她一重生到原主身上,就想法设法的打听这个朝代和皇上的事,可却让她失望至极,这里与她来说是个陌生的朝代,皇上更不是她前世的皇上。若不然,她定然要报这血海深仇的。所以她乍见到与玉妃一模一样的面貌的人,才会如此心情激荡。
次日早起,紫月蹑手蹑脚的进屋,想看一下小姐醒了没有,抬眼一看就见到幔帐里坐着一个人影,“小姐,这么早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她忙过去打起帐子,嘴边噙笑着道。
等看到林婉清时顿时惊呼一声,着急的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晚上没睡好吗?”林婉清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昨晚一夜未眠,知晓自己脸色定然极为难看,她下了床走到铜镜前坐下一照,面色苍白,双眸有些肿还青黑一片,因为皮肤白皙,就更是明显。
她迎上紫月忧心的眼神,便宽慰道,“我没事,只是有些认床,没怎么睡好,住两日习惯了就好。”说到这,她顿了一下,接着道,“对了,一会儿,你去给我打听一下莲姨娘的事,一点一滴都要详详细的打听清楚。”
紫月马上积极的应了,昨晚她在边上侍候,见侯爷对那莲姨娘实在是太过了些,小姐是侯爷既将要娶进门的夫人,侯爷不照应好小姐,反倒对莲姨娘殷勤的很,她都看不过眼,莲姨娘再好也只是个姨娘,也是这府里没什么规矩,否则那有姨娘上桌吃饭的,自是要好好盯着莲姨娘,若不然将来只怕要爬到小姐头上了。忠心的紫月顿时斗志昂扬。
林婉清用热鸡蛋把眼睛敷了敷,又涂上厚重的脂粉掩盖,这才草草的用过早饭,就有丫鬟过来禀报道,“表小姐,侯爷让奴婢来跟表小姐说一声,他这几日有事,让表小姐自己在府里逛逛,等他抽出空来,再带表小姐出去逛逛。”林婉清笑着应了,给了几个赏钱让她走了。
她心里藏着事,精神虽有些困顿,却也睡不着,就干脆到外头走走,紫月出去了,她就带着府里新拨来叫双福的丫鬟,她年岁小一些,活泼爱笑,刚踏出了屋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株盛开的蔷薇,那些蔷薇花已铺满院墙内的一侧,在绿叶的点缀下,把院内装扮的姹紫嫣红,盎然生机。
瞧着院子里的开得娇艳的蔷薇花,林婉清心情也似好了一些,双福是个爱说爱笑的丫鬟,见林婉清面上带了些笑,胆子大起来,对着林婉清笑着道,“表小姐,您看这蔷薇开得多美啊!奴婢采一朵给您簪上,一定好看。”说着就跑到花丛中挑了朵开得极好的粉色蔷薇花采下,蹦跳着跑回林婉清跟前,簪到她发髻上,打量一番,满是赞叹道,“表小姐您可真美!”
林婉清淡淡一笑,说道,“再美还能美过你们府里的莲姨娘。”双福盈盈一笑,口齿伶俐的回道,“莲姨娘长得是很美,不过表小姐也长得极美,是。。。嗯,是两种不一样的美,就像我们院子里的蔷薇很美,但别的花开起来也很好看。”
林婉清被她这番比喻逗笑了,忍俊不禁道,“你这丫头,嘴巴倒是挺能说的呀!”双福笑呵呵道,“奴婢只是实话实说,不信,奴婢带表小姐到府里的园子里看看,哪里的花更多,都开得极美。”
林婉清听这一说,倒是有些心动,遂颔首道,“行,那我们就去看看,跟蔷薇一样好看的花。”林婉清故意逗双福道。双福立马雀跃起来,脸上笑眯眯的欢快道,“表小姐,您去看了,就知奴婢没有诳你。”
两人一路走着,穿过石拱门进了园子,就见假山突兀嶙峋,奇石诗情画意,园林的东边栽满了鲜花,开的花朵不得很大,从远处看星星点点,颜色有黄、红、白。。。。。。还散发着阵阵的清香,许多五彩的蝴蝶在上面翻飞翩翩起舞,景色如画。
林婉清沉醉在这馥郁宜人的花香中,不由站定驻足观赏,微风袭来,扬起了她的裙角,西边一大片翠竹此时正发出沙沙声,她抬眼望去,就见翠竹掩映下隐隐露出亭子的檐角,仿若还有流水声,她不由挪动脚步往竹林走去,刚到竹林,就听得亭子里传来女子娇柔的说话声。
她循声望去,顿时神色一震,就见她若隐若现罥烟眉,似嗔似喜含情目,娇俏玲珑挺秀鼻,不点自红樱桃唇,肤若凝脂,颊似粉霞,不盈一握的柳腰娉婷袅娜地倚在水亭雕花木栏旁。水光潋滟之中,倾国倾城之貌隐约幻现。不是那莲姨娘又是哪个。
林婉清目不转睛的瞧着,双福采了一束花,见表小姐往竹林里去,忙追上来,却见表小姐站在那不动,她顺着表小姐的目光看去,见是莲姨娘正倚栏看着水亭下的锦鲤,她搀起林婉清的手,笑着道,“表小姐,我们也去那亭子里坐坐,夏天这亭子可凉快了,水里还放了好些珍贵品种的锦鲤呢。”
沈清莲这时也似有所觉的往这边望过来,正撞上林婉清的目光,四目相对,沈清莲对着清浅一笑,微微颔首。林婉清回以一丝淡得似看不出的笑意,迅速垂下眼睫,强自压下心里又翻腾而起的情绪。
主仆两人走进亭子,沈清莲和青儿忙站起来见礼,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各自落座,沈清莲拿起石桌上的茶壶亲自为林婉清倒了盏茶,笑盈盈的道,“表小姐,这是我自己做的花茶,您尝尝,看看可吃得惯。”
林婉清颔首,葱白的手指托起茶盏,鼻间顿时闻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沁人心脾,她浅嘬了一口,顿时满口芳香微甘,她莞尔一笑赞道,“确实极好,与茶叶不同,带着花香还有些回甘。”沈清莲看她喜欢,便道,“若是表小姐喜欢,待莲娘回去,就丫鬟送些给表小姐,医书上可说了,这花茶还美容养颜呢!”
“这么好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不过莲姨娘懂得可真多。”林婉清双眸探究的望着她,这莲姨娘的爱好脾性都跟玉妃这么相像,“这可不敢说,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也是闲来无事瞎捣鼓,也就图个新奇。”沈清莲笑着道。
双福在边上忍不住插嘴道,“莲姨娘可历害了,她还会做胭脂香膏,做得胭指香膏比铺子里卖得还要好呢,府里的丫鬟谁不羡慕莲姨娘院子里的丫鬟,都能用上莲姨娘做的香膏。”双福脸上满是羡慕,林婉清则宽袖里的手都攥成了拳头,到底有些按捺不住的问道,“莲姨娘是从哪里学来这许多东西的,难不成是跟谁学的,要知道这些胭指香膏可都是有配方的。”说罢,双眸紧紧的盯着她。
沈清莲见她神色异常,问话也古怪,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笑着道,“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爱看那些个杂书,这些都是我从书上看到,然后自己瞎捣鼓的,哪想还真给我做成了。”说起这个沈清莲的眼眸顿时亮晶晶的。
林婉清到底不甘心,咬咬牙抛出前世的事,接着试探道,“我从前有一个闺中密友,后来进了宫,也极喜欢捣弄这些,可听她说,她刚开始弄这些,却是不得已,当时宫里有人在胭指香膏里掺入毒药,致使人毁容,她亲眼见着那妃子的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变成鬼一般,把她吓得够呛,从此她再不敢用宫里的这些东西,就自己学着做这些东西,没想到还真给她捣弄成了,做得就跟莲姨娘你一样的好。”一双黑眸意味深长的看着沈清莲。
沈清莲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难道这林婉清是她前世宫里的哪个妃嫔或宫女托生,若不然她怎会知晓前世宫里的这件事,而且她特意说给自己听,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怀疑自己了,所以说出前世这一件事来试探自己,沈清莲心里顿时一个激灵,不能让她看出来,此时还不知她是敌是友呢!要知自己前世就死得冤枉,到死都不知被谁人给害死的,所以不管她是宫里的谁,都不能让她瞧出自己的底细。
思及此,她面上不敢露出什么,只呵呵一笑道,“表小姐,真会开玩笑,这宫里的娘娘,那是莲娘这般平民女子能比的,她做得的胭脂香膏定然是极好的,莲娘怎敢与她相提并论,莲娘捣鼓的这些个小东西,也只能糊弄一下没见过世面的人,所以你看我做的那些个香膏胭脂的也只敢送给自个儿院子里的丫鬟,像表小姐你们这般金尊玉贵的人儿,定然是万万看不上的,莲娘也万不敢拿出来惹人笑话的。”
林婉清见她面上瞧不出一丝端倪,说话更是滴水不漏,心里烦躁有些沉不住气,要知道,她对着这张脸得用多大的毅力,才能压抑住这心底波涛翻滚的恨意,所以她见试探不出什么,是一刻都不想对着这张脸的。
便也扯下之前对她客气的态度,站起身,冷冷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亭子里的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的,双福忙追出去,青儿撅着嘴,气乎乎的嘀咕道,“这表小姐还京城来的大家闺秀呢,怎么这般没教养,话说的好好的,就甩脸子走了,什么人呀!”
沈清莲则若有所思的望着林婉清远去的背影出神,她现在敢肯定,这个林婉清定跟她是一样的,而且前世还是有仇的那种,只是是谁呢?说起来前世宫里与自己结仇的定是不少,就像这府里一样,并不是你得罪了她,而是因为受宠,必然就会遭到别的女人的忌恨,想起这些沈清莲又头痛了,她就是招黑体质,到哪儿都能招来仇人,看来她以后更要加倍小心了。
这边林婉清回了屋子,就把双福支走了,一个人静静的呆着,直到紫月回来,她一看到紫月,就急切的站起来问道,“怎么样,紫月可打听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