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珠匆匆忙忙的追了上来:“我们在小厅吃饭,抬头见大人在廊下想着大人是不是出来净手?才刚问了门口的小丫头,说大人往凹晶馆来了,里边的人又说大人往校场去了,还让我赶快去追着大人,我瞅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问她:“多米去哪里了?我们去看开着游戏那边。”“她也出去净手了。”我俩便寻前面一棵开满红白相间芙蓉花树在那里等她。
不多会儿多米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我皱了皱眉:“这是在外头比不得咱们慈吟宫,你这样风风火火成什么样子了?”她见四下无人,便小声说道:“奴婢刚刚在那石洞子里边进净手,听得外边有人说话,便想着让她们过去了再出来,竟然是皇后娘娘的母亲在说大人你坏话。”我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那石洞口上是廋空石,我从里边看得清清楚楚,王老夫人说:如今看那女官确实是个人才,你也别拦着南宝跟她来往了,一来咱们南宝若能收了她自然另当别论,若说给个贵妾她也当得起。二来南宝老跟她来往,有了这个名声她自然也不好另嫁,若是太后那里起了疑心觉得她跟咱们走得近,岂不更好。”那王夫人说的更可怕:“咱们南宝是个实在公子,万一让她给问出什么来?”“南宝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也不是个傻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岂不知道。若到了必要时刻咱们只管放假消息给南宝,你放心,南宝他爹可是知道顺势而为的道理,打了骂了没效果自然静观其变。”王夫人又说:“西汐两腿已经废了宫里不可能要个瘸子,若还能行走便留在府里做个嬷嬷,若不能走了,便送去庄子上看看账,万不能落在外头。”还说西汐不中用,出去一趟就折了,说大人你是个狐狸精有事没事的出宫次次都不知道干嘛去了。还有皇后身边缺了最得力的人要重新派两个去。我见那婆媳二人欢欢喜喜的走远了才跑来找姐姐,我这会儿手脚还软的很呢。”喜珠咬牙切齿:“如此这般有城府,算计狠毒,难怪祺主子死在她们手里。”我哼了一声对多米说:“你就把你看到的回去以后完完整整告诉太后。”
我们三人继续往校场走去。远远的便听到里边有笑声嘈杂。门口的小丫头介绍说今天的游戏分四个地方,文的是赌书猜谜和投壶,武的是蹴鞠和门球。我问了赌书的地方,丫头指了指旁边的院子,我们进去后发现是一处类似休息的四合院。庭院正面是一广厦,东西厢房门窗已经取下方便众人进出,里边安着各等茶椅,廊下挂着各种小巧灯笼,上面题着谜语,我见有人猜着了便将灯笼取下。那边东厢房已经站了不少人。我过去看到竟是王夫人的侄女皇后的堂妹王溦尔与姜措在赌书,桌上放着一本诗经。见王溦尔问道:“”姜措想了想说:“第17页,渡江。”旁边主持的丫鬟翻到17页给众人看便又合上。接下来便是讲姜措问:“”王溦尔随口轻言细语:“第三十八页,”如此几个回合下来,姜措越发吃力,王溦尔如同信手拈来。终于姜措甘拜下风,他起身作揖:“姑娘请抽礼品。”旁边桌上堆着几十只海水纹图案的礼盒。一位小丫头上前介绍:“王小姐不要见怪,咱们老夫人说了这次来的公子小姐都是见过世面的,再好的礼品也都不在乎,今日便让大家抽个盲盒,礼品里雅俗之物皆有,大家抽到了不喜欢的不要见怪。”众人皆道别致有趣。王溦尔便上去随手抽出一盒打开,里边是一柄香妃竹扇子她便笑了:“我正想着有一柄好扇子题字,真是灵验。”我不经意的观察了一下,姜措一双黑漆一般的眼里在认真审视王溦尔,姜措在京中公子堆里算是长得出挑的,尤其胜在姜太傅传下来的书卷气,举手抬足之间自有格外一种风雅。突然庭院里投壶的几位也笑了起来,引得大家皆转头看过去,原来是投壶的黎公子每一次都输给了沈三小姐,黎公子是黎右指挥使家的嫡二子叫黎畔,今日着青绿缎长衫,扎玉色伦巾,益发衬得肤色光泽健康,一看就是位长年习武的公子。下人说这次规则是投五次为一轮,每次远半米,且换瓶口更小一些的。这第三次投因为壶更远了些没在意脚下的台阶差点连人都给栽了出去。剩下的自然就不比了。沈真丹在丫环的带领下到了桌上去抽礼品,她打开来看到里边是一柄法郎彩柄的裁纸刀,拿了起来在手上晃了几下,竟是隐约一串剑花,她爽朗的说道:“甚合本意。”姜措也忍不住喝彩,沈真丹看到我们这边喝彩便走上前来:“鱼姐姐来了,咱们去试试蹴鞠。”说完拉着我的手就走。剩下一众公子也皆说道:“对对对,咱们也去比试比试。”跟着到了校场。
因为场地不算太大,规矩便是只能两人比赛。已经有两人在场上骑着马比起来,马厩还有三匹马,沈真丹选了一匹白色的大宛马,她拍拍马的鬃毛,马仰天打了一个喷嚏。沈真丹满意的笑了笑:“就你啦。”一旁的守马厩的仆人道:“小姐,这马叫瑞光。”黎公子在旁边也去选了一匹大青马说:“在下继续跟沈姑娘比赛。这马叫什么?”后面一位公子笑道:“黎公子可得努力了,这马上可不比投壶,要栽了下来是会受伤的。”旁边几个便轰然一笑。黎公子哼了一声:“你们几时见我栽过马。”仆人接着说:“这大青马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叫夜心,公子小心一些。”大家说说笑笑继续看场上蹴鞠,约莫半个时辰出了胜负,两位公子牵着马下了场自去抽奖品。马厩的人已将选好的两匹马带到了校场,黎公子便翻身上马邀请沈姑娘。沈真丹一身粉蓝缎衣,外罩同色纱裙踩着马蹬便上去,模样十分精彩。见她一马当先奔着发出的蹴鞠就去了。我仍然是做不经意状细细的观察周围。姜措跟身边一众公子都紧张的看着,马蹄掀起细沙层在阳光下满场飞扬,随着一声锣响黎公子进了一球,接着蹴鞠再一次发了出来,正在两匹马靠近了两人的杆互相争球时,那大青马夜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竟然围着大宛马瑞光嗅个不停,众人愕然半响,突然有一位公子爆笑出来:“大青马发情了。”在场的各位小姐便都有一些难堪,差不多赶快退场走了,连我也觉得脸上有些发热。沈真丹驾马拿杆追着蹴鞠跑起来,黎公子的大青马却在大宛马屁股后头紧追嗅探,场面一时尴尬得很,沈真丹也发现了不正常立即将马直接骑进了马厩,一跃而下,她的丫头忙将披风送上去,替她披上,在众人忍着笑的关注下迅速离开。我也紧跟着出去,陪着沈真丹去了老夫人在的凹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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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有人做手脚。今日宴请这马会出如此状态姜家绝不会大意至此。”沈老夫人听完丫头的汇报沉声说道,沈真丹在一旁完全没有小女儿的扭捏姿态霁风朗月一般,她说道:“有人算得可真准。确定我会第二个去就在马身上做手脚。”沈老夫人冷冷的说:“未必是那么准,定然是在你们选了马之后去观看比赛的时候有人趁人不注意在什么地方下的药,或是草料里,或是尾巴上。”沈真丹面上强忍怒气:“如此卑劣,查了出来让他家到皇上面前赔罪。”沈老夫人忙安抚她:“那人指定就是要事情闹大,你一个姑娘不懂里边的厉害,待会儿你回避一下。”果然没多久姜老夫人便领着两个丫头往这边来了。一进门她便对身边的丫头说:“去看看这院子还有客人没有,若是有就说咱们请去梧风楼赏菊,没人了就把院门关上。没有要事不要进来通知我。”她方向沈老夫人的对面坐下开口道:“三姑娘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校场已经封了起来,对外说那马原是战场上下来的,性子犯了怕伤着公子小姐们,蹴鞠比赛就先取消。”沈老夫人点点头:“我让人去把咱们看门的刘老头叫过来,他原是跟着咱们沈太国公在军中管马的,军中十几万匹马他只需看一看便知好蟊。”身边的丫头应了一声也出去了。这世代掌军的国公府果然是连个最底下的仆人都有显着军功在身。沈老夫人继续说道:“还劳烦府上去请俞太医过来。”姜老夫人点点头,这边丫头也赶着出去了。姜老夫人有些着恼:“今日这事定会给老夫人一个交代,看谁在咱们眼跟前耍这些小伎俩。”沈老夫人接着话头说:“想在阴沟里翻咱们的船自然是手段下作,我看这是指着咱们三姑娘来的。”姜老夫人说:“黎公子老身看着是光明正大的,黎右指挥史家的二公子,从小便跟姜措一起习武读书。”沈老夫人点点头又问到:“听说你家姜措今年双十,可有中意的人家?”见姜老夫人摇摇头:“如今姜措的婚事太妃过问着,府里等话呢。”“那就对了,自古便是朝庭里的儿女亲家,这是朝里有人想着跟你家结亲又假想成咱们丹儿会挡了他的路,便用上这龌龊手段。我如今不下定论,待日后来明里暗里想提亲的第一显赫门楣便是那做案之人,搞不好出面的还有个共犯。”姜老夫人便沉默了,半响才说道:“若真是这般家风别说结亲,只怕纵然家里巍峨大厦也是终究会哗啦啦的倒了下去。老夫人也别急,这案子始终要破的。”姜老夫人正安抚着,丫头来报喻太医和沈府的刘老头都在校场开始检查了。倒也没多会儿,两人便被丫头领了进来。喻太医上前叩见后方才说:“下官检查过马厩里的草料,混了些催情的仙茅草,白色马匹的马臀上抹了些透明药膏,里边也是催情成分的药。其他地方倒没查出来什么。”说完他退到一边。刘老头也上前禀报:“大青马确实被催了情,现在狂躁程度比正常要高出三四倍,奴才在军中培育过为了多生马驹有时也用过仙茅草和催情药,若用出这个倍数的药量只需要一炷香时间马匹定会狂躁而伤人。”说完也退到一边。姜老夫人的手往桌上重重一放对着自己的丫头说:“今儿这事儿谁敢传了出去便割了谁的舌头。先带喻太医领赏去吧。”又对着喻太医说:“喻大人也是个明白人,自当没有去过马场才是。”喻太医连连作揖,直说:“明白明白。”又向沈老夫人行了礼,在丫头的带领下也出去了。姜夫人继续说:“把马厩的人带进来。”丫寰又领着三个小厮进来,当即在屋中间跪了下去。“说说看,当时你们注意到有什么人进了马厩。”其中一个小厮说:“有一位小姐和公子进来选马,后边儿跟着几位公子,也有他们的小厮,奴才只记得衣服颜色,不敢仔细打量各位的容颜。”其他两位也忙点头。姜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继续问道:“那这以后可有人进马厩?”“有,有一位小厮进来说他是黎公子的随从,说他们公子问大青马上过战场性子可好?并赏了奴才们几个银子,说他要看看马,他家公子这一场一定要胜了沈小姐,可别出了意外。黎公子跟咱们少爷常来往,奴才们也就没有在意他走来走去。”丫鬟接着问:“那小厮你们以前可见过?”“没有。”姜老夫人的眉头越锁越紧,“带他们悄悄去认黎公子的随从。”丫鬟便领着三人退下。
姜老夫人便让人换茶,此时屋里只有我们三人,静得能听见门外边风吹竹梢的声音。“老身想请鱼大人看看这个事情。”我淡淡的笑了:“这事牵扯着前朝,只怕明日便有人会在坊间放些令沈姑娘难堪的话,不过是为了制造沈姜两府之间的矛盾,两位老夫人不要中计伤了和气便可。便是黎右指挥使家恐怕也会被编排议论上,也得先提醒到他家。”黎右指挥使是个中间派,今儿摊上这事儿,等于把黎家到还往太后这边推了一把。看来王家真是急了,为了怕沈姜联姻,这种阴招都使上了。如今在朝上除了信王和王家两党,中间派便是以姜家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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