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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不语,眼眸如轻烟含绪。
“怎么,害怕了?”
她缓缓摇头:“只有我一人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躲在背后不是我的作风。我只是担心家里人会被拖累…”阿沅咬了一下唇,“臣女愚钝,还请太子指条明路。”
郁云澈既然主动提到了这个话题,想必也不是无意的。他虽然是三个里面看起来最人畜无害的,但是阿沅面对他的时候,心里总有点怕怕的,这个人是最看不透的。
“你可以有别的选择。”
他向她靠近了一步,长而垂的睫毛遮不住眼底真实的情绪,看起来似乎另有深意。
阿沅捂着额头的帕子掉了,睁着一双清澈若泉的眼,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得赶紧回去,荀蕙该担心了,她…她人很好的,而且跟殿下很是…很是…相衬。”最后两个几不可闻。
郁云澈朗声笑了两声,弯下腰捡起帕子,拍干净了上面浮尘和花瓣,才还给阿沅:“好好的,你提她做什么。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身为颜家女对你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以后你就知道,可能这金钉朱户过得还不如寻常百姓,平安康健才是福。”他的目光是在看她没错,却又像透过她在看什么,语气充满了感慨,“今后的路只能你自己走,做什么选择都可以,只是做了就别后悔。”
阿沅明白她现在身系颜府的安危荣辱,可又对郁云澈话听得有些不明白,但他们是一条船上的,郁云澈不会害她。
阿沅接过帕子,道:“沅凝谨记太子殿下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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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黄昏,百花宴也终于顺利落幕了,虽然中途有些小曲折,但整体没出大乱子,一来阿沅处理及时,成功震住了那些年轻姑娘们;二来大皇子、二皇子和齐王三人齐聚颜府,迄今为止京城还没有哪一家能有此殊荣,自然引起大家更多的讨论,花园里的小事件就被盖住了。
此时忙完了正事,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大家齐聚在明心堂,一个个面色凝重。
谢氏是什么人,李春花又是什么货色,她三五句话就让李春花什么都招了。
曹姨娘跪在老夫人脚踏上一个劲儿地抹泪:“老夫人,夫人,都是这个贱婢气恨大小姐,所以才教唆姝儿犯下大错!姝儿年纪小不懂事,她已经知错了,这会儿吓得都烧糊涂了,床都下不来。大小姐,你人也打了,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也不等阿沅开口,颜老夫人便让人把曹姨娘携起来:“没错,这件事就是姝儿太单纯了,被骗了也不知道。沅儿你也真是的,也不问清楚就打人,还下手那么重,做事太没有分寸,又一点手足之情都不念,到底是欠了教养,哎。”
这一波三折的叹息令阿沅不禁挑眉,这倒成了她的不是,真该让颜听姝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偏心。
颜璟然的椅子刺啦一声,站起来明显有话要说,却被谢氏按住了手臂。
谢氏随后起身:“娘,儿媳不明白阿沅错在何处,还请娘指点。她是不该惩罚信口雌黄的刁奴,还是不该教训受人蒙骗的妹妹?难道她就该坐视流言蜚语四起而无动于衷,看着咱们颜府在百花宴上脸面尽失才对?如果真是那样,想必今日颜府就不会是众人称羡的对象,而成了众人酒宴舞席上的笑柄了!”
啪!
颜老夫人气得拍桌子瞪眼:“有你这么跟婆婆说话的吗!阿沅也是我孙女。好家伙,我不过说她两句,你就扣这么大帽子给我,你们谢家到底是怎么教育女儿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孝!怪不得上梁不正下梁歪!”
谢氏腰板挺得笔直,温柔且从容的目光直视颜老夫人:“谢家教过儿媳不孝有三,阿意曲从、陷亲不义是为不孝。沅儿教育妹妹,是不让她陷颜府于不义。儿媳斗胆与娘争论,也是不让娘陷颜府于不义。这是谢家教导儿媳的孝道,也是儿媳教导沅儿的孝道。儿媳愚钝,如果这不是孝,敢问母亲,您所谓的孝道究竟是为何物?”
论理,一百个颜老夫人也说不过一个谢氏,只能搬救兵,道:“阿正,你就这么看着你媳妇欺负你娘?!她要是嫌弃我了,不用绕这么大圈子,明明白白说一句,我就回老宅!让你那几个姑母看看,她们眼中颜家的好宗妇是怎么对待婆婆的!”
母亲见识短浅,难当大任,颜正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当年祖父临终前把颜正叫到床前,细细叮嘱:“你母亲是个糊涂的,可她终究是祖父的故人之女又为我颜家开枝散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自小把你接到身边养大,虽你不t负众望,光耀门楣,但终究是伤了你们母子的情分,这点是祖父亏欠你的。往后宗妇的大任就交给谢氏,你们夫妻要相敬相爱,对你母亲只要不是大事,其他的都要多忍让三分。”
因此这么多年了,颜正虽然被老夫人以谢氏的名声为由迫着纳了妾,但他心里最敬爱的一直都是谢氏,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跟爱妻是一条心。
“母亲息怒,夫人说得在理,沅儿明辨是非,是深明大义之举,只有她这样做,外人才能知道我府闺教甚严。否则不管姝儿是不是真的听信了婢女的教唆,犯下大错,外人都会说我颜家不会教女,任由她欺辱长姐,到时候不光夫人,就连母亲的名声也会受损。就算沅儿不打,我也不会轻饶了她!”
那可是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舌头,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说得颜老夫人无言以对,还变成阿沅打人非但不该被骂,她还得谢谢她?!
颜老夫人被堵得像只吹气的□□鼓掌腮帮子干瞪眼,她就说不该娶姓谢的!本来儿子从小就跟她不亲,成亲后谢氏不说帮着修复母子的关系,更是处处怂恿儿子跟她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