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宴最近几天没搭理贺至,表面上她自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其实心里还是别扭的。贺至这个不要脸的老男人还每天不自觉的爬上她的床,一赶他走这货保准蹬鼻子上脸,提醒自己要保持高冷的权少女索性一句话也不说,闷头睡觉。
“下一位。”她怀孕之后就不上手术台了,但是每周还是要在周三周五坐肝胆外的门诊。她带教的实习生小林欲言又止,权宴听没有动静,写完诊疗记录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小林奉上一杯热水,“权老师,这都五点了,您该回家了。”她挺着大肚子坐在这里费尽唾沫星子跟病人打交道,他们这些实习生和小护士们看在眼里,感觉她这样肯定很辛苦,都想让她尽量早点回家。
权宴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又探头看了一眼门外的走廊,“还有多少病人?”
小林急忙跟她说:“没有了,隔壁陈医生分走了,那已经是最后一个了。您赶紧回家吧!”
这年头有没有专家门诊和普通门诊一说,病人挂号的钱是一样的,这帮孩子的好意她心里门儿清,也没再推辞。
权宴点了点头,然后仰头对他吩咐:“今天上午我让你整理的论文赶紧写,下星期我坐诊要交上来。”
“是是是!我晚上回宿舍立马弄!”小林连连点头,然后搀她起身。
权宴摆了摆手,“我自己能行,你帮我去办公室把包拿过来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小林咧着嘴笑得轻快,还伸手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为老师服务!”
她轻轻地弯了弯嘴角,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我到隔壁急诊办公室等你。”
小林一溜烟儿的跑了。
权宴慢慢扶着肚子走向急诊大厅。说是隔壁,其实门诊和急诊的楼是独立的,她只是不想那么早回家,又不想伤了这帮孩子的心意,于是打算去那边巡视一圈,顺便观察一下各方面术策是否亟待改进。
“权院长!”路过的医生护士跟她打招呼,权宴都一一点头回敬。
因为她现在处于妊娠期,害怕有病原体侵蚀到子宫胎儿发育,以前从不戴口罩的权院长今天也破了一次例,还没等进门她就把自己捂严实了。
进了急诊的门,里面繁忙杂乱的场景与外面的安静祥和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只是因为一道简陋的大门,从此分割了两个极端的世界。
贺至把车停在医院大院里,小林也腿脚麻利的从行政办公楼里出来。贺至起先还没有注意到他,小林举着权宴的包跟他打招呼他才回想起这是他媳妇儿新带的学生。
“贺校长,权老师去了急诊!”
“急诊?她去哪儿干什么?”贺至借过权宴的包,一边往回走一边唠唠叨叨交代小林:“你不知道急诊那边最乱吗。下次你老师需要什么你就赶紧腿脚快点儿给她办完了,她自己不懂事儿你多提醒下她,以后你未来师弟师妹出生了少不了你的红包,知道吗?”
“是!”
“行了你赶紧忙自己的去吧!我自己去找她。”
“贺校长慢走!贺校长再见!”小林目送贺至走进急诊,还没等喘口气儿就被妇产科徐大夫抓了临时工。
“徐大夫我得回宿舍写论文!”拒绝好吗(??益?)!!!他已经值了一个小夜班外加一个大夜班,真的好想回到他那张小破木板床上睡一觉(┯_┯)!求放过啊!
徐大夫也刚下门诊,拎着小林的耳朵就往医院食堂走,这个已婚妇女淡定的揪着他的耳朵,“不急。走咱先去吃个晚饭,然后呢你帮老师一个小忙,将来老师给你加分!”
“徐老师您别糊弄我了!嗷嗷嗷,我将来想进的权老师的肝胆外科不是妇产科啊啊啊啊!你的分我根本用不着tat。”
“你这个小伙子,思想觉悟一点都不高。肝胆外科有什么好去的,整天的那些病人——虽说吧也大都是大腹便便的,但是哪儿有我们妇产病房里的散发着母性光辉的准妈妈们好看?”
“可是我是个男的!蓝的!”小林悲愤欲绝,“看多了女病人会被人家丈夫打死的!”
“不要那么狭隘嘛!帽子一扣,口罩一戴,只要你不开口说话,你是男是女谁能看出来呢?”
“可是——”
“别可是可是的了。哎我问你你权老师最近怎么样……”
对肝胆医学充满热情的小林最终还是被辣手摧花的徐大夫挖走了,据说徐大夫底下带出来的小林医生很多年后都成了‘妇女福音’‘丈夫之友’,他是附医第一个进妇产科的男医生,开创了历史以来零被打的惊人记录,被后世男妇产科大夫顶礼膜拜。
……
贺至找到权宴的时候她正在处理一件医患纠纷。
小女孩发烧,家长急急忙忙的给送来门诊,接诊护士说让他们送儿科吧,小女孩的父亲死活不同意,认为护士是在推卸责任,差点动起手来。年纪大的护士长也很无奈,只好让接诊护士拿针剂来,找了一个空地儿给小女孩输液。
小孩子五六岁,手上血管细,脑袋上头发茂密,家长又不让剃一点去,只好在手背上找静脉输液。
新来的实习护士手生,扎了五六针都没找到孩子的血管。小孩子都怕打针,而且扎针的疼痛感小孩子也比较敏感,她一哭,家长也心疼,小女孩爸爸直接上火了,手上也没有个力道,一下子把护士给推搡到地上了。
“你怎么回事儿!会不会干活!你看你把我女儿手扎的,她还这么小,你怎么就下得去手?!你们头头儿呢?!叫你们院长出来!”
这年头,人在医院里一旦除了一点小纠纷,病人家属就叫嚣着要找院长,哪像后世医疗小常识普遍了,患者家属第一个找的肯定是小护士的直属上司——护士长。
权宴有点无奈,刚要上前去,就被贺至摁住了肩膀。他皱着凌厉的眉峰,责问:“你干什么去?嫌自个儿事不多,身子也挺轻快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