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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在医院走廊住了三天的妇产科加号床,权宴来过两次,跟她交流了一下怀孕妊娠期间的体会。
她奶奶小王氏跟李太太都没生过娃,她自己虽然也接触过这方面的医疗生理知识,但缺乏实践。
假如妇产科每天平均来十个孕妇,权宴复职快要两年的时间,一次也没碰见有哪个正在妊娠或者妊娠结束的产妇来急诊挂号,只能说她跟这个名叫徐玉的女人有缘。
“回去多吃点菠菜吧,有助于排便。平时有事没事多喝水,注意排尿。”徐玉马上就要出院了,临走前权宴也没什么好送的,就送给她几句话,注意产后身体健康。
徐玉为人挺大方的,就是现在这个年代的女人比较保守,对于一些难以启齿的话题比较羞于谈论。
不过跟权宴这个视性别如草芥的医生相处了几天,徐玉跟她交谈不再纠结这些生理性的小名词,但也仅限于跟权宴交流。这种事换成跟别人,就算对方还是她老公,她一样说不出口。
“行行。你也得多注意啊,现在才四个月,你要小心。都说乡下女人怀孕没那么金贵,照样下地干活,我怀我们家俩小子的时候就差点那啥了,当心点不麻烦。”
权宴一样记在心里,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了她一直以来特别想问的一个问题:“不是本地人吧?听你这口音,下乡插队的?”
徐玉愣了一下,有点惋惜的笑道:“是啊。刚下乡没两年就都回城,还没体会到老知青常说的煎熬就结束了。”
“我也是下乡过的,不过你被成为知青,我被打为黑五类,在乡下从刚开始待到结束。”
“啊,院长,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啊。”
权宴很平静的笑了笑,此时的她很意外的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愤慨,“我十八回国,还是在这家医院,当了阵儿院长。当时可能是印尼华侨案闹得挺凶,恰好我又得罪了当时的一个大官,于是,”权宴耸肩,可能已经没那么在乎,“就这样就去了。”
徐玉忍不住仰头看了一会儿这个穿着白大褂,翘着二郎腿,坐在陪护椅上,逆着光的女人。虽然权宴嘴上不说,但她总觉得权宴一定有什么不想揭开伤疤的过去。
“哎呀,我那时候也是年纪太小。见着我们家那口子,也不知道怎么地,可能是孽缘吧。同屋的小姐妹都疯了似的要回城,我呢,一看他那小眼神,就没忍下心跟他结了婚。”徐玉换了一个轻松点的话题,趁着她家男人去食堂打饭还没回来的功夫,跟权宴说了说她的辛酸史。
“你看他那样,平时就老实巴交的,空有一身蛮力气。体贴话也不会说,想让我留下来也不说。干活的时候他看我拎不动了,等人都走没了,再留下来帮我做。通知回城那一天,他还是不说话,站在土埂上看了我半天,不说话,也不让我走。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傻男人,如果我不嫁给他,万一将来他娶不着媳妇儿,或者是娶了个媳妇儿对他不好怎么办?”
权宴眉眼弯弯,笑着打趣她:“于是你就留下来了?”
想起男人对她的好,徐玉心里有再多的苦,遭再多的罪,此时此刻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她笑得有点甜蜜,“我觉得我是留对了。你呢,怎么会想到嫁给你家贺校长?”
权宴挑眉,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他是贺校长?”
徐玉笑得很八婆:“医院里的人都知道啊。贺校长人高马大的,长得俊俏,还疼老婆,护士站的小护士都照着这个标准找对象呢。”
都知道人多的地方就有八卦,但是权宴没想过八卦传的这么快,徐玉统共就在这里待了两天半,连贺校长的事迹都打听清楚了。
权宴并没有忸怩,反正这种事情又不丢人,人家都主动跟她分享结婚经历了,她总不能藏着掖着,那样忒没意思。
“我们俩在一个地方下乡。他是大西北过来的莽夫,前几年没太注意对方,后几年才有了交际。最后那一年风声有点紧,那年秋天我救过我们村老村长的孙子,冬天他就我一命。赶巧了,他们把我送到我亲奶奶的妹妹那里藏到过年,贺校长偷偷跟了过来。来年的时候,就被逼着谈对象,第二年过年就去西北摆了酒席……”
今天通过跟徐玉的谈话,权宴又发现了一个给贺至的昵称:“贺校长~”
贺至的勺子掉进碗里,保持着低头进食的姿势,睁着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没心没肺的小胖子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馒头和粥,食物碎渣沾了一脸。
权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拿起干净的白手绢给他擦脸,小胖子专心致志的把脸扭回去吃饭。
“咱家大少爷这是怎么了?食量剧增啊。”
听听这语气,还正常呢?平时心情好了叫他贺至,心情不好了叫他滚。平时心情好了叫权辛小混蛋,心情不好了不理他。今天家里最不受待见的俩男人突然都多了女人对他们的‘爱称’,惊悚程度直逼权宴会变贤妻良母好嘛!
贺至直起身,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的脸。半天,憋出一句话:“媳妇儿,吃错药了?”
权宴的手一顿,气愤的收回手帕,拾起碗筷,“滚!你这个中脑水管破裂的老男人!”
她今天晚上的怪异程度直逼的贺至没顾得上追究她说他‘老男人’。
“不是。”贺至有点摸不清权宴到底在想什么,“你这是咋了咋还贺校长大少爷的客气上了呢?”
只是一时间脑抽筋的傲娇权少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