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权啊,我知你心里有怨。”老校长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权宴再大的火气都不好意思劈头盖脸的洒下来。
“可你需要想想你当年回国的初衷。”初衷?权宴低着脑袋听着老校长掉书袋,双手插在隔离服的衣兜里充耳未闻。
“你既然选择做了双师型的医生,我想你的初衷并不是仅仅野心这么简单。”
“当老师的,教书育人。一次不成功,不代表次次没成果。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年轻的时候呢,家里的老父亲拿着棍子赶我去上学。我就纳了闷,就问他啊,我说爹啊,咱家有钱,我干嘛还去上学?
我爹先是敲了我一棍子,然后指着院子里的长工,骂我。他说,儿你给爹记着,爹是有几个钱,但那是爹辛苦赚来的。如果你不读书,不上进,你迟早变得跟这帮人一样的下场,一辈子给人家干活,一辈子没出息!”
“我不服啊,就拧着牛脾气不去私塾听书……”
晚上贺至回家,还没等缓口气,就被怨气缠身的权宴碎碎念了一顿。“……你知道吗?老校长讲完他读大学还不算完,非得拉着我再听他讲他工作之后依旧坚持读书买书授书的事迹!我被他念了一下午,听他讲了一下午的师德树风!如果不是小混蛋要放学了,我看他还不肯放我下班!”
贺至揉揉酸涩的脑门,嘴角微微勾起,“那你从他对你的亲切教育里,感悟出什么没有?”
权宴一脑袋怼到他怀里,贺至仰躺在沙发上,摸摸她的头发。心想要是权宴一直都这么乖,回家也不给他脸色看,受了气还知道找他诉苦,他就算累死都值!
“我只知道,老公,你一走他们就欺负我。”
贺至笑着挑眉,对权宴那句‘老公’颇为受用。
“所有人都知道你今天去外地出差了,所以他们敢明目张胆的逼我就范!”
如果贺至还在,这帮人绝对不敢光明正大的跟她提任何要求,她就不信如果贺至这个霸王还在行政好好待着,老校长会召她谈话!
“好好好,我怕老婆受委屈了,赶明儿我就给你报仇去!”
第二天到了医院还没等权宴坐下,老院长就穿着一身朴素的中山装,敲门进来了。
“小权啊,你今天没有手术吧?”
权宴简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人来前应该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她现在说有恐怕就打脸了吧。
“这样,我跟你一块去查房,顺便也见识一下阳城权家的威望,偷个师。哈哈!”
哪有偷师还正大光明说出来的?权宴腹诽,但还是没理由拒绝他。
“您这不来我还忘了呢。昨儿走得急忘了跟您说,我听您这声音不太对啊。”
老校长有点懵。
“这样吧,正好您也亲自来了。反正都是要去门诊巡视的,顺带着把您那嗓子也看看。让您也见识见识我这帮医疗班子,好让您放心!”别成天打着让我去教课的主意。
老校长哪儿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忙劝阻她:“别麻烦其他同志了,你是权家的后人,到了你的地盘上我还能不相信你吗?我信你。小权医生就帮我看一下吧,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几年可忙活的?”
权宴抽抽嘴角,不让麻烦其他同志,难道专门来找她麻烦吗?都这把老骨头了,老校长这副感情牌打得有点凄凉啊。
“瞧您这话,您可是教书育人的老校长啊。您可得长命百岁的活下去,您得看着国家繁荣昌盛起来。再说了,就您这小毛病,我们呼吸科的小大夫看了,二话不说给您治好的事儿。您也甭客气,咱走吧?”
老校长跟着她往外走,背着手,叹了一口气,“唉!人老了,你们这些小同志就该嫌弃喽!”
权宴:“……瞧您这话说的。”
“小权啊,我知道。老校长这么做,你不开心,甚至于寒心。”
“校长——”
老校长摆摆手,微驼的后背让他看起来格外沧桑。“我老了,在某件事情上,就只认死理。现在不比过去,过去的人呐,藏师,他也爱徒如子。弟子呢,也把老师当做再生父母。现在不一样了,这个社会变了,经历过那场运动,所有的人都好像变了个样子。大家开始有防备心,不再相信别人。要是人与人之间再也没有信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疏离,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冷漠,还有什么活头呢?”
权宴顿住了脚步,老校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