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芳卿难以相信,这话是这么个小不点儿说出来的,而且,她居然能与她聊到一处去。
“孙女啊,我其实也这么想。她无法善待别人生下的儿女,我理解,也不曾怪她,可她若想害命,这就没有道理了,毕竟做不到专一的是她的夫君,有仇怨她该去寻她夫君闹,甚至寻妾室闹,都成。”
“她一次次伸手对付你们,我就觉得她不仅缺德,更是恶毒。”
“祖母,您为什么离开侯府?曾祖母将您与祖父的事讲了,没有说您为什么离开。”
“啊?她还讲这些?看来,太夫人很喜欢你哦。为什么离开,这个很复杂。”
佟芳卿思绪万千,万千话语在心底打转。
当年,在她心里,当宁盛樑娶了褚灵娇之后,青梅竹马的情分就只能永远放在心里了,她纵然落魄,也不能为妾。
可她的竹马太自私,寻了借口请她喝酒,就这样她成了姨娘。
是,她可以自尽,也可以出家,可她终究不舍得年少相伴的情谊。
父亲气恨,以回老家为借口,游历天下,从此以后再不曾出现在她面前。
昀儿年方三岁,嫡三子莫名中毒,所有的证据全指向她,她气怒交加,吐血病倒在床,这才引起侯爷重视,遣人亲自查找证据,查到褚氏头上,一时间与江恩侯府吵闹不休,最后,以她退让为结局。
为什么退让?
因为那时候,她突然接到父亲重病的消息,希望见她最后一面。
她心痛如绞,她的生活不该是陷在这深宅大院争斗不休,她再也看不到一点希望,再也不曾快乐过!
她心灰意冷,罢了,侯府血脉侯爷会顾,她就趁此机会一走了之。
她将重病的父亲接到重兴农庄,这个庄子早年就是佟家的,从宁侯爷手里转了一次,再次回到佟芳卿手里而已。
父亲了无生趣,只看着佟芳卿发呆。
佟芳卿精心照料,反复认错,又已经离开了侯府独自生活,父女之间的关系才缓和了。
五月天,鸟语花香,接到农庄四个半月的父亲精神大好,非要到紫藤花架下晒太阳。
定定地看着紫藤花,父亲笑了:“卿儿,父亲对不住你。以前总告诉你你娘没了,其实,她只是离开了爹爹。爹爹没用,不能给她安定幸福的生活,你以后遇见她,别怪她。”
那时候,佟芳卿笑了,怪她?她就算看见她也不认识她。
当时她怎么回答的?
“嗯,不怪她,我没法怪她。”
父亲满意地笑了:“她比爹爹小了二十来岁,我们是老夫少妻,分离是必然,只是提前而已。她再嫁了,还给你生了两个弟弟,她的夫君也身在高位啊。”
所以,她是有两个高门异父的弟弟喽?
她不稀罕,看着爹爹生命在流逝,她无法说出扫兴的话。
“哦,真好。”
“是啊,看她生活得好,我就放心了。现在你也能自在过日子,不必低人一头,我再无牵挂。她最爱紫藤花啊,开得真好,真漂亮。千丝万缕,万千牵绊啊!”
父亲走了,在紫藤花架下安心地闭上了眼,看着父亲瘦削的脸颊,她的心里刹那间充满了恨。
父亲一定见过那个女人,他没了活下去的支撑,他是被她的幸福提前送走的。
有了这般对比,她除了牵挂孩子,对侯府再无一丝感觉,对侯爷再无一点情分。
若是真心相待,就该放手任其获得幸福,此刻,她不仅身离开,心也真正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