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凉没话找话:“宋姨说你就住附近,对面那小区么?”
“恩。”沈书辞看着陆小凉言笑晏晏的模样,开口问她:“陈大夫为什么跟你不对付?”
提到这个,陆小凉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装作没事人,唯独对着他,小脸鼓囊囊:“王小雪嫉妒我管床比她多,假装和我要好背地里给我使绊子,把我说陈建发的话抖出来,我才说了一句就被她钻空子,陈建发丫个小人,心眼比针眼还小,小辞哥你还不知道吧,丫以前叫陈发财来着!”
沈书辞:“你说他什么了?”
即使夕阳西下,热度依旧未退,车水马龙,霓灯初上,陆小凉热得额头冒汗,随便一擦继续告状:“我就看不惯丫个老男人四处勾搭小护士!”
真是憋久了,嗓门挺大,路过的摩的司机回头看,车头歪了一把差点撞上来,沈书辞及时拉了一下陆小凉,手掌下细瘦的肩膀显得柔软又脆弱,那触感似曾相识,又十分陌生,他出国时她还小,印象里是个小瘦猴整天跟在他屁股后头哥哥哥哥的叫着,走的那天哭得全机场都听见,那哭声有力又哀伤,让他进了候机室都觉得还能听见。
沈书辞松开手,淡淡道:“以后嘴巴紧点儿。”
没被教训反而得了关心,陆小凉觉得一时回到了小时候,还指望这锯嘴葫芦多说几句好听的,没想到就没了。
陆小凉一对大眼睛汪汪看着对方,沈书辞值了一天班累得不行,懒懒道:“字一点没长进。”
“漂亮的女孩字就难看,老天是公平的。”她爱俏地摸摸头上的黄色发夹。
沈书辞唇角弯了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可惜陆小凉在意着沈书辞究竟住对面哪栋楼,没看见他这点难得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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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时代男孩总会聚在一起票选班花,女孩眼里也有一个校草排名,区别在于男孩总是大声囔囔场面火热,得了结果大咧咧挂嘴上,从此以后班花班花叫着,而女孩则害羞,会把那好看的男孩藏心底,每天期待能与他在走廊相遇,擦肩而过时四目相视,她对他露出一个完美微笑,希望他记得她的名字。
医院里男多女少,多半是小年轻,这个习俗一代接一代完美保留下来,逢着科室里有新面孔就要选一次。
平时工作那么忙,也算是苦中作乐。
陆小凉莫名其妙看着以毛毛为首的一群白大褂嘎嘎傻笑着把一张A4纸裁成小方块,一人拿一张,找个角落不让人偷看唰唰写着什么,写完揉成球聚在一起。
接着是毛毛用气声儿唱票,陆小凉听见护士长笑了一下摇摇头:“又来了。”
她接茬往下看,大办公室里一群人偷摸乐呵,还有个站岗放哨的在防着各位老师靠近。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总之每一个从里头走出来的白大褂都冲蘑菇似的坐在护士站里的陆小凉咧嘴笑,正是青春期男孩对着班花时的傻气。
最后一个是毛毛,过来搭上陆小凉肩膀:“血液科最美小护,喝奶茶不?”
陆小凉终于明白过来,顿时嘿嘿笑,心情有点美妙,刷开外卖软件:“网红走起,哥们请客。”
毛毛:“那哪儿成,兄弟不习惯让女人买单。”
陆小凉从善如流飞快收起手机:“那我要奶盖抹茶,谢啦!”
沈书辞老远就看见这两人嬉皮笑脸勾肩搭背,过来把病历一搁,头都没抬,毛毛把姑娘往前一推:老沈你喝奶茶不?
只见沈大夫摸口袋找笔,问他:“你是不是又顺我笔了?”
内外科主攻方向不同平日里风格也很不一样,外科成天跟手术打交道,站手术台的时间比在病房不知多了多少,从穿衣上就很有特色,白大褂里头直接套绿色手术服很日常,通常是早晨还没上台前到病房溜一圈,抓笔龙飞凤舞画一画,时间一到扔了笔就往手术室奔,两台手术间隙再回病房看看新入院的病号。
等病人拆线准备出院时,他们迎来了最痛苦的时间,出院小结写的那叫一个折磨,上级领导多次强调也没收敛,最喜欢有实习生进组,厚厚一叠待写出院小结扔下,自己就能身心轻松地耍刀子,这毛病,上到大主任下到住院医,都这样,本科半点儿不觉得羞愧,当做优良传承。
内科基本不用动刀,从大主任到小实习都穿得干干净净斯斯文文,写写画画的时候多,每个人特别是小实习喜欢在胸口的兜兜里别几根笔,遇上老师没笔小实习就能及时呈上。心里别提多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