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定位,锦年发现莫衍其实并没有走太远,于是她在原地等了十分钟才朝他的位置走去。
天上艳阳高照,碧空如洗,偶有微风吹在人身上也带不走一丝热意。
锦年踩着高跟鞋,步子不紧不慢,渐渐朝着地图上的圆点靠近。
目光所及之处看到了绿荫之下,长长木制长椅上坐着的莫衍。
走到他身侧,锦年没出声,收起伞坐到长椅的另一边。锦年偏头看他,他闭着眼靠着椅背,曲着腿,十指交叉放在腹部,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锦年却从他身上读出了在夜色那晚都没见到的脆弱。
时间过得似乎很缓慢,像被拉长的镜头。锦年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陪着莫衍坐着,好像可以就这么长长久久的坐下去,一直到时间的尽头。
终于,莫衍从他自己的世界里抽离出来,睁开没有情绪的双眼,没看锦年,只淡淡的问:“你都看到了?”
锦年惊讶的挑起眉,“又被你发现了?”她故意用一种惊奇的语气问:“你们学表演的观察力都这么敏锐吗?”
阳光透过绿叶间的缝隙洒在莫衍白皙的脸上,给他的眼睛染上一丝温度,“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个人走路都有自己的习惯,发出的声音都有其不同的韵律。”
“你刚刚向我走来时,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跟我……”说着,他停住,顿了好一会,才继续道:“跟我和那个人争吵时听到的一阵声音一样。”
他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自嘲道:“对不起,又让你看笑话了。”
锦年轻声安慰,“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
他痛苦的低诉,“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对我很好的。”
所以来自他的伤害才那么深不是吗?那些久久愈合不了的伤口,往往都是最亲近之人造成的。
锦年能够理解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敬爱的亲人变得面目全非的痛苦。
正因为记忆太美好,才更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每想起一次以前美好的回忆,都是对心灵创伤的二次伤害。
可是莫衍,你不要再对他心存希望了,他终究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你永远想象不到你的父亲究竟能够自私残忍到什么地步。
原本的世界里,莫衍还在夜色里接受不见天日的调*教,而这个时候正是他临近毕业的时候,他一个多月没去学校,学院的老师联系他的父亲询问情况,而这个自私的男人害怕丑事暴露,直接对老师说莫衍要退学。
老师虽觉得情况有异,但一直联系不上莫衍,而莫衍又没有参加论文答辩,无奈之下只能取消他的毕业证书。
这并不是他做的最过分的事。
他做的最令人发指的一件事,是男主雇人曝光莫衍在夜色的经历,往他身上泼脏水,污蔑他做的肉体交易时,在金钱诱惑下他肯定的回答。
那一定是扎在莫衍身上最深的一刀。
亲人爱人的背叛,钟爱事业的毁灭,最终让他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
“喂,你怎么了?”莫衍伸出手,张开五指在锦年面前晃了晃,“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伤心的样子?”
锦年回过神来,眨眨眼睛,推开他的手,“我替你伤心还不行了?我作为女朋友感同身受啊。”
莫衍盯着锦年手里的文件袋,讽道:“契约女友啊,那你感情倒是挺丰富的。”
锦年难得觉得有些失策,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别藏了,”莫衍从她手里扯过文件袋,“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他利落的打开袋子,抽出协议,然后从自己衬衫的口袋里取出笔,“你看,我笔都带了,早签早好。”说罢,看也没看就在签名的地方落笔,带着一种无所谓的潇洒。
锦年细眉淡挑,“你都不用看看条款吗?”
“林小姐是聪明人,我相信你还不屑于耍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锦年敏感的觉察到莫衍本朝她微微放开的内心受他父亲的影响又重新封闭起来。
锦年这才意识到也许导致他不敢相信任何人的起因并不是夜色的经历,而是因为他的父亲。毕竟最亲的人都能毫不犹豫的出卖他,那又有谁是可以相信的呢。
直到这时,锦年也能够明白为什么他会爱上女主。
因为女主一直受他提携,一直受他掌控,他觉得自己能够一直掌握女主的人生,所以他才能放心的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多么脆弱,多么可悲。
然而没有人能够忍受自己的人生一直被他人掌控,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爱人,女主当然也不能,因此她的移情别恋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叹了一口气,锦年发现自己任重而道远,性格的问题只能慢慢解决,眼前倒是有一件事,她向莫衍提议,“我看你现在住在学校也不太安全,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莫衍脸上露出些许抗拒的神色。